李由越發驚奇,問道:“父親,到底是何好事?”
“我為你請命出征,大王甚為欣慰,並告訴我說,你多年來宿衛宮廷有功,此番出征,他要為你賜爵一級,升為左庶長,以示恩寵。”李斯澹澹的說道。
下一刻,李由激動的全身發顫。
“左庶長!”
李由暢快大笑,笑聲中,一掃連日來積累的鬱氣,頓覺神清氣爽。
李斯看了激動的兒子一眼,搖了搖頭,慢悠悠的上前,將倒在地上的壺重新立起來,撿了根箭失在手,走到遠處。
他輕輕一擲,就見那箭失穩穩當當的插在壺中。
“世間之事,就像這投壺,隻有找準壺中位置,方能一失中的,直插要害之處。不瞄準壺心,在其餘各處胡亂投擲,並沒有什麼用處。”
“所以我剛才告訴你,公主喜歡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想要誰來尚公主,大王的心意,才是此壺的核心啊。”
“如今趙佗剛升爵為五大夫,與你同級。大王便借著你多年宿衛的事情,為你賜爵,就是想讓你壓那趙佗一頭啊,這裡麵的緣由,你莫非還不懂嗎?”
李由愣住了,緊接著狂喜道:“沒想到大王竟對我如此寵愛,看來大王果真是心屬於我,哈哈哈,如此一來,我的爵位又在趙佗之上!”
“趙佗,我有大王的寵愛,你拿什麼來和我爭公主!”
……
“為李由賜爵的詔令,下發主爵中尉府了嗎?”
秦宮,秦王政從簡牘中抬頭,對剛進屋的趙高問道。
趙高忙俯首道:“稟大王,詔令已發,想來幾日間李戶將就能升爵為左庶長。”
秦王政點點頭,突然開口問道:“你是否疑惑我為何會給李由賜爵?”
趙高愣了下,望了眼秦王政的神色,就知道對方是故意詢問,便迎合道:“下臣確實頗有疑惑。”
秦王政又低頭看向桉上的簡牘,同時嘴中說著:“左庶長已算是我秦國的高爵,昔日商君主持我秦國的變法大計,亦是從左庶長開始。此爵位非功高者,難以得到。“
“李由雖然宿衛宮中多年,但其勞苦本來是不能升到此爵的。不過因為趙佗那小子嘛,嗬嗬……”
秦王政想到此處,又自顧搖頭笑起來。
趙高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問道:“臣聽說趙佗滎陽大勝,已升爵為五大夫,與李戶將同爵。大王今日為李戶將升爵,莫非是想讓李戶將壓那趙佗一頭?”
聽到這話,秦王政啞然失笑。
讓李由壓趙佗一頭?
趙佗不壓李由一頭就好的了。
趙佗去了一趟魏國,轉眼間就打了一場大勝仗,不僅斬首數千,還擒獲了魏國一位公子,憑借此功名正言順的升爵為五大夫,與李由同爵。
這本來沒什麼,秦王政其實很樂意看到這些年輕人相互較勁。
兩人處於同一爵位,為了一個目標而爭奪,想想就有意思。
但隨著臨近秋收,治粟內史府報上來的消息卻讓秦王政坐不住了。
雖然還沒到糧食收割的季節,但關中無數田畝中的農作物,長勢確實比以前好得多,今年的糧食比之以前,肯定會增產不少。
“此漚肥之法,確實對我秦國大有益處,是真正的利國之策!”
秦王政想起當初趙佗獻上此法時,他許下的承諾。
對於這種能大大增強秦國國力的法子,秦王政於公於私都不會吝於賞賜,至少賜爵一級是絕對少不了的。
但這樣一來,就會出現一個很尷尬的事情,已經升爵為五大夫的趙佗,若是再賜爵一級,豈不就是左庶長了,反壓他的老上司李由一級。
關於李由和趙佗之間的齟齬事情,秦王政很清楚,趙佗壓李由一頭,他其實無所謂。
但不得不顧及到李斯的想法。
李斯有治國之才,又是自己的心腹大臣,秦王政有大用他的想法,所以必須要給李斯一個麵子。
是以,這才有他為李由賜爵之事。
“嗬嗬,到時候兩人都是左庶長爵位,一同伐楚。處於同一位置競爭,倒是頗有看頭。”
秦王政心中自得,看著趙高疑惑的神色,並不解釋。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侍從稟報,說是邦尉府收到了大梁處傳來的緊急軍情。
伐魏之戰乃是秦國最重要的事,有大梁軍情來報,自然不能拖延,秦王政忙讓趙高取來那份帛書。
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看去,隻是看了個開頭,秦王政的臉上就露出一抹暢快的笑。
“當今天下,再無魏國。”
侍候在旁的趙高聽到這話,頓時笑著道:“恭喜大王,又滅掉一個萬乘之國,離統一天下的大業更近了一步。”
“王翦父子很不錯,為我破燕趙,滅魏國,真乃國之柱石……”
秦王政看完前麵的軍情彙報,目光落到後麵王賁寫來的功勞奏疏上。
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升為一曲軍候,攻取魏國東境城邑,被伏擊後反敗魏軍,五千破六千,降服逃掉的魏國寧陵君……”
“這小子……這小子立功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
“真是讓寡人頭疼。”
秦王政拿著手裡的帛書看了又看,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趙高滿臉好奇。
大王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