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上柱國聽了大王的詔令回來,率三萬大軍回師圍剿,那趙佗安能逃掉!大王安能有泗水之恥辱!”
“泗水之敗,上柱國是要負責任的!”
景昭氣的全身發顫,嗬斥道:“右尹胡言,若是上柱國率三萬人回師,那又豈能有陳郢大捷擊敗蒙武,我楚國安能有如此大勝!相比陳郢大捷,昭平的泗水之敗根本無足輕重。”
楚王負芻一張臉變得鐵青。
好一個泗水之敗,無足輕重。
李信伐楚,楚國大勝,讓他楚王負芻得意非凡。
然而那支兵臨壽春的秦軍奇兵卻是他負芻的心頭陰影,將他嚇得夠嗆,所以楚王負芻才會嚴令項燕回師,以防萬一,一切保命為上。
哪知道項燕根本沒把他負芻的安危放在心上,隻派了昭平率一萬雜牌軍回來就給完了,項燕自己卻率領剩下的精銳北上援救熊啟。
沒錯!
在楚王負芻的眼中,項燕北上根本就不是什麼為了擊敗蒙武,而是為了救被秦軍圍攻的熊啟!
放著我這個楚王的詔令不管,卻急匆匆的去救他熊啟,你項燕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更彆說現在整個楚國都傳遍了,到處都在說項燕北上就是為了救熊啟。
因為他早就看不慣負芻的篡位之事,所以才放著趙佗的那支秦軍不管,徑直去救援熊啟。
熊啟,亦是先王子嗣,擁有楚國的王位繼承權!
熊啟在這一戰裡毅然舉兵,斷了秦軍後路,幫助上柱國項燕贏得這一場大戰,得到不少楚人的擁戴,許多楚人早已將他和項燕視為楚國抗秦的英雄。
而他楚王負芻呢?
不僅有弑君篡位的汙點,而且這一次竟然被一支幾千人的秦軍嚇得暈倒在城牆上,更被一個叫黑臀的秦軍校尉露屁股嘲諷,堪稱奇恥大辱。
再加上之後的昭平泗水大敗,讓那支秦軍逃脫,更是恥上加恥。
熊啟,打贏秦軍,聲威大振,被視作楚人的英雄。
楚王負芻,被秦軍嚇暈羞辱,派出去追剿秦軍的左司馬還被秦將以少勝多擊敗,被許多人視為笑話和恥辱。
這種對比,代表著什麼,就不用多說了吧。
楚王負芻深吸一口氣。
他之前雖然心中憤怒,但忌憚於項燕剛剛打贏秦軍的威名,不好下手。
如今隨著“謠言”的四處傳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否則遲則生變。
但負芻肯定不能公開收拾項燕,甚至不能顯露惡意,否則那就是給項燕和熊啟動手篡位造反的理由。
“靳卿之言太過了,上柱國擊敗秦軍,創造數十年來未有之大勝,此等功勞,何錯之有?”
楚王負芻平靜開口,說出的話讓靳夏怔了怔,景昭卻是露出一抹笑。
看來這位大王還是英明的。
楚王負芻笑道:“謠言之事,不穀自然不會相信,而且為了表彰上柱國之功,也為了讓楚人們知道,不穀不會因為謠言,對上柱國生出猜忌之心。所以不穀將要任命上柱國為我楚國令尹,讓他回壽春,助不穀主持國事!”
聽到這話,靳夏眼睛發亮。
名升令尹,暗奪軍權。
大王這招,高,真高!
景昭則是怔了怔,心中若有所思,但他見楚王負芻神態自若,話中言語更是充滿對項燕的肯定和褒揚,看上去並沒有被謠言影響。
令尹,楚國的最高官銜。
執掌一國之權柄,身處上位,以率下民,總攬軍政大權於一身。
當然隨著時代的變化,楚國的軍權現在主要集中在上柱國、司馬手中。
令尹的職責主要是綜理國政,相當於其他國家的相邦之職。
讓項燕任令尹,確實是一種高升和獎勵。
景昭想到此番秦楚戰爭已經結束,就算秦國再有伐楚之意,恐怕也要很久之後,上柱國卸任軍職,回楚都擔任令尹,也是一件好事,並無不妥。
這位大王雖然膽小了一些,但還是懂道理的。
景昭拱手道:“大王英明。”
高台上,看著景昭離去的身影。
靳夏陰惻惻說道:“大王將項燕升為令尹確實是一步好棋,不僅讓人無話可說,還奪去了他的軍權,防止其在外生事,方便就近監視,讓他不敢異動。隻是,那公子啟……”
“哼,熊啟……他不是被稱作我楚國的英雄嗎?”
“不穀自然要讓他繼續做一個英雄,如今秦國退兵,淮北已無他用武之地。但江東吳越,新近有越人襲擾,正好讓咱們這位楚國公子前去,為國效力。”
楚王負芻臉帶微笑,江東吳越,蠻夷眾多,把熊啟扔到那裡,將其和項燕分開,看他們還能鬨出什麼名堂。
聽到這話,靳夏讚了一聲,轉而眼珠一轉,說道:“大王,我看這鬆陽君恐是項燕一黨,未免項燕回壽春時,他們相互勾結,不如打發鬆陽君出使齊國。如此也可借著我楚國大勝秦人之威,將齊國拉攏過來,日後就算秦人再起征伐,吾等也有齊國作為依靠。”
“靳卿為國憂慮,真乃不穀良臣。”
楚王負芻含笑點頭。
“此事,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