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城。
喔喔喔……
天色蒙蒙亮,城中有雞鳴聲此起彼伏,揭開新一天的序幕。
大司馬田衝早已醒來,正坐在榻上愁眉苦臉。
他其實一夜都沒睡好。
隻要一想到他田衝的名聲被那些四國之人毀壞,他就如鯁在喉。
“可惡,我田衝是怕打不過秦軍,然後派刺客行刺的人嗎?這消息若是傳出去,天下人將如何看我?”
“還有那趙佗,我常在信中與他講兵法戰策,他對我頗為佩服。如今我卻被人汙上派遣刺客行刺之名,他必定會鄙夷我吧?”
田衝很生氣,他從小到大都喜歡讀兵書,喜歡看《春秋,號稱胸中有“十萬兵”,對於沙場征戰十分憧憬。
隻是讓田衝遺憾的是,自他出生四十年來,齊國抽身於列國紛爭之外,並不參與戰爭。齊人整整四十多年沒打仗,哪有讓他出征作戰的機會。
每當想起此事,田衝便常扼腕歎息道:“恨餘不生古時,若能與孫、吳交鋒,白起樂毅為敵,必將樂而忘懷矣。”
就在他常感歎自己的一生恐怕都隻能活在錦衣玉食,美女如雲,混吃等死的無聊日子時,命運垂青了他。
自君王後死後,在齊國實際執政,主張與秦人親善不助五國的相邦後勝,竟然被一群四國之人刺死。
緊接著,田衝的摯友公子假走上前台,成為齊國相邦。
那個前生庇護於君王後羽翼下,君王後死後依靠後勝治國,隻知道縱情享樂毫無能力的齊王建很快就被奪走了權力。
掌握軍政之權的田假,立刻回報四國之人的相助,派遣十萬齊軍屯聚邊境,援助秦楚戰場,此番領兵之人便是他田衝。
這樣的人生轉折讓田衝欣喜若狂,他覺得自己胸中韜略即將得以施展,他田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震驚天下!
但就在田衝對自己的處女戰充滿憧憬,想要打一場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沙場大勝名揚天下之時,卻驚訝的發現那些四國之人竟然用他的名頭去搞了刺殺。
“我不能出兵!不僅是相邦說的,我齊國會被四國之人利用。更因為我如果此刻出兵,那可就真坐實了派人刺殺,然後趁機偷襲的行為。”
“自上古以來,兩軍對戰,皆是憑借兵法韜略,相互搏殺戰勝,哪怕以計策取勝,那也是兵家之道,這種刺殺敵將的行為,何其鄙也!”
“屆時,整個天下都會說我田衝不講道德,沙場對戰怕打不過敵將,就派人前去刺殺,這種卑鄙的行為,我田衝絕不為也!”
田衝憤憤出口,他思索一夜,已經做了決定,絕不會做出這般卑鄙無恥,有損他貴族身份的事情。
他田衝,要臉要名聲!
至於那些四國之人。
“看來是相邦和我對他們太過寬容了,以為殺了後勝,助我等掌權就可以騎在吾等頭上為所欲為嗎?竟然不跟我商量,便派人刺殺屠睢,還妄圖以此逼我。恐怕他們忘了,這齊國乃是我媯姓田氏的齊國,不是他韓趙魏燕的齊國!”
田衝眼中閃過一抹寒芒,決定借此壓製一下軍中的那些四國之人。
至於東郡的秦軍,趙佗和屠睢都出了問題,秦軍混亂無比,等到秦國再另派將領來統率時,恐怕已經是不知道多久之後,根本不足為慮。
就在這時候,屋外傳來陣陣驚呼聲。
“什麼事?”
田衝皺了皺眉,正要叫人詢問,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親信鄒揚一把推開門,慌張叫道:“大司馬,不好了。火!是火!”
“什麼火?”
田衝一驚。
也顧不得再想如何懲治四國之人的事情,連忙披上衣服衝出屋門。
此刻天色還未亮起來,但遠方的天空卻被映照的一片火紅。
田衝愣在了原地。
那個方向,好像是甄城數裡外,一處作為犄角之勢的齊軍營寨所在。
“是軍士夜間失火了嗎?”
田衝喃喃著。
“大司馬,我軍兩處大營所在皆有大火衝天!”
鄒揚顫巍巍的說道。
田衝轉頭,果然看到另一個方向也是火光衝天,伴隨著煙塵將遠處的天空映照成血色的模樣。
兩處大營怎會同時失火?
隱隱間,城外似乎有喧鬨和喊叫聲響起。
敵襲!
田衝手腳冰涼,連衣服都顧不上穿好,就往城牆方向跑。
才跑到一半,就有軍將奔來,一邊跑一邊叫道:“大司馬,秦軍偷襲!駐守在邊境的一萬士卒已被擊潰,周邊兩處大營也被……”
田衝沒有理他,徑直奔到城頭。
當他站在那甄城牆頭,眺望遠方時。
正看到西北方向,有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向著這邊奔來。
“秦軍?”
不,是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