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無恥,趁我無備,這才計謀得逞,敗我大軍。
此戰,非我田衝之罪也。
皆是秦人陰險詭詐!
“那支秦軍的將領是誰?竟然夜襲我軍,真是卑鄙無恥,不講道義!”
田衝咬牙切齒,他恨啊,他憧憬了無數年,期待了無數年的沙場處女戰竟然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他的戰場夢,近乎破碎。
“不,我還有機會!”
“我逃了出來,我還可以整軍再戰!”
田衝握著拳頭,咬牙道:“我齊國乃東方大國,持戟之士數十萬,就算這十萬大軍敗了,我還可以再招十萬人來!與他秦軍在此地,再決一死戰!”
想到此處,田衝不由仰麵大笑起來。
一片哀聲怒罵中,突然傳來一陣大笑,頓時驚得眾齊卒一起望來。
鄒揚大著膽子問道:“我軍新敗,不知大司馬何故大笑?”
田衝站起來,指著兩側道路笑道:“吾不笑彆人,單笑那秦將無謀,秦吏少智。”
“那秦將雖能靠偷襲敗我大軍,但終歸拿不住我田衝,隻要我田衝活著,便可回去重整旗鼓,再起十萬大軍向他複仇!”
“秦將不知兵也。若是吾用兵之時,預先在這裡伏下一軍,如之奈何?”
“哈哈哈……”
笑猶未了,甄城道路處又有一批齊軍潰卒奔來,一邊跑一邊叫:“秦軍來了!”
緊接著,馬蹄聲響起,近百秦軍騎兵衝破這些潰卒,轉眼之間,奔馳而至。
其中一匹戰馬上,有年輕秦將雙目炯炯,死死盯著那華麗戰車上的威武大纛,以及車輿中那個衣衫淩亂的中年男子。
“好個大司馬,逃跑還帶著主將大纛,真是為吾等指路啊!”
“太一相佑,讓我鐘離眛立此大功!”
……
甄城,除去兩千秦卒留在城中控製城池外。
剩餘的秦軍已經在城外空地收拾出一片地方,重新紮下營寨。
戰事已經落下帷幕,大部分齊卒都跑掉了。
這很正常,畢竟是十萬個長腿的人,見勢不妙,撒腿就跑也是人之本性。
秦軍的目的是破軍攻城,一路奔襲直撲目的地,沿途自然抓不了多少俘虜。
但饒是這樣,最終一數,他們擒獲的俘虜竟然也達到了一萬人左右。
至於殺敵數量,軍法官正帶著士卒正在統計清算中,估摸著要低於俘虜的數量。
殺敵數低於俘虜數的原因,大概是許多齊人被圍住之後,就成片的投降。
“哎呀,可惜讓那齊國大司馬田衝跑了,要是能把他抓住,那才是大功啊!”
剛剛跨進軍帳的黑臀,嘴裡遺憾的說著。
旁側,涉間微笑道:“我軍擊破十萬齊軍,已是滔天大功,那大司馬跑就跑了吧,等到日後伐齊,自有再擒他的機會。”
西乞孤也笑道:“就是,咱們都把他麾下十萬兵擊破了,饒他一命又如何。想來他此番回到齊國,怕是要談秦色變了吧,哈哈哈……”
黑臀笑起來:“你們說的也是,那大司馬跑就跑了吧,反正咱們也立了下大功。”
“話說這些齊人可真的是……十萬齊軍不如豬啊!”
帳中諸將各自笑起來,此番大戰得勝,功勞之大,怕是能讓許多人升爵。自然個個高興,就連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涉間和趙廣也和諸人開口說笑。
主座上,趙佗笑著搖搖頭,沒有打擾眾人的好心情,一直待眾人笑畢,他這才開口,準備開始商議接下來的軍事計劃。
就在這時,帳外有騷動和喧嘩聲傳來。
“何事?”
趙佗眉頭微皺。
很快,盧綰就奔進來,滿臉喜色的說道:“將軍!鐘離眛,鐘離眛抓住了那齊國大司馬!”
“鐘離眛抓了田衝?”
趙佗愣住了。
眾將更是驚訝後,轟然叫了起來。
“他鐘離眛怎麼會抓得住田衝?”
“他才多少人啊!”
“我的天啊,擒獲敵國大司馬,這功勞很大吧?”
在眾將驚愕的聲音中,趙佗徑直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雖然田衝和齊軍的戰鬥力讓趙佗不太放在眼中,但能將其抓住,自然更好。
有大司馬在手,齊軍不足畏也。
營帳之外,滿是一片片議論聲,各處軍營中都有士卒踮著腳,伸長了腦袋想要看看那齊國大司馬是個什麼模樣。
好在秦軍軍紀甚嚴,無人敢擅自擋路窺探,故而道路通暢。趙佗出了營帳,帶著諸將一路走到轅門處,果真看到轅門外黑壓壓一片,竟然有上千齊軍俘虜被押送過來。
“將軍,鐘離眛幸不辱命,一路奔襲,將齊國大司馬田衝擒獲!”
鐘離眛眼見諸將出營,立刻對著趙佗行禮複命。
“很好,此乃大功一件。”
趙佗點了點頭,往前兩步,他要看看那位和他通信來往,在信中常常傳授他兵書戰策的齊國大司馬田衝是個什麼模樣。
就見到上千齊軍俘虜中,一輛華麗的駟馬戰車十分顯眼,上麵更有代表著齊國大司馬的主將大纛在風中飄揚。
大纛之下,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站在上麵,方臉短須,麵容白淨,此刻正昂著頭,竭力保持著自己作為田氏貴族和一國大司馬的最後尊嚴。
隻是趙佗能看到,他放在車軾上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
“見過大司馬。”
趙佗一笑,上前對著大司馬行禮問好。
“嗯。”
麵對敵將行禮,田衝強作澹然。
他微微頷首,掃視了周圍一眼,目光最後落在那個向他行禮問好的少年秦將身上。
以他的見識,自然能看出這少年正是統領這些秦軍的高級將領。
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田衝驚懼道:“你是何人?”
少年微笑著應答:“趙佗。”
“趙佗?”
田衝愣住了,他的目光落到眼前少年的腿上,驚愕道:“你的腿不是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