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帶兵前往彭城,以斷秦人後路。”
“項梁、項纏,我走之後,爾等當萬分小心,若是戰事不利,定要保我項氏血脈。”
項越沉聲開口,雖是率兵出征,口中卻滿是暮氣。
項梁和項纏兩個年輕人連忙拱手應諾。
項越是令尹項燕的侄子,也是項梁等人的堂兄,是項氏年輕一輩中除了項渠外,唯一能夠帶兵上陣的人物。
在項燕和項渠帶兵出征時,項越留在下相護衛家族,如今麵臨國家傾覆之危,他在接到項渠書信後,隻能帶著征召到的最後一批士卒走上戰場。
就在眾人相互告彆時,人群中一個男孩聽到項越之語,出聲叫道:“伯父為何出此喪氣之語,帶兵出征當一往無前,擊破所有敵人才是!安能以此不祥之語勉勵!”
項越側首一看,見說話之人是個身材明顯比同齡人高出一截的男孩,正瞪著眼睛看自己。
跟他父親真像。
項越不由笑道:“籍兒說得對,此戰我軍定當得勝才是!”
此話一出,那男孩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眾人也都高興起來。
隻是,當項越轉過頭,看向西北的彭城方向時,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已消失不見,眼中全是深深的擔憂。
叔父項燕正在陳郢與秦將王翦對峙,兄弟項渠也帶著三萬人在睢水和秦將趙佗糾纏,兩處戰場都無法分出勝負,隻能長期僵持,但楚國國力卻已經支撐不住。
故而項渠傳書,讓他帶著征召出來的五千人沿著泗水北上,直撲彭城。
彭城是樞紐城市,也是趙佗這一支秦軍的糧草供應所在。
隻要項越能打下彭城,甚至不需要打下,他隻要率兵將彭城南下通往睢水的道路一堵,便可斷掉睢水邊那支秦軍的糧道,讓趙佗麾下秦軍陷入缺糧之危。
秦軍大驚之下,就容易被項渠所趁,率楚軍一舉渡河將秦軍擊破,徹底打通睢水以東與陳郢戰場的聯係,讓東邊的糧食能運到陳郢去,延長楚國覆亡的時間。
項渠的戰術很好,隻是……
“兄長真的能擊敗那趙佗嗎?”
項越很擔憂。
人的名樹的影,趙佗以少勝多擊敗楚國左司馬昭平,轉頭又在甄城大破十萬齊軍,這般戰績怎不讓人憂心,懷疑項渠能否一戰得勝。
特彆是當項越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征召來的士卒時,眼中憂色更重。
五千士卒,除了一千項氏族兵頗為精銳外,其他四千人站的歪歪扭扭,高矮不一,身上甲胃更是不全,大多數人的臉上滿是哀苦之色。
一群烏合之眾。
但沒有辦法了,楚國屯兵四十萬於淮北戰場,這些人已經是他所能征召到最後一批士卒。
……
來自東邊的信使快馬加鞭,一路奔馳入位於符離塞附近的楚軍營寨,將東楚出兵五千人的消息送到主將項渠手中。
“項將軍此策甚妙。以東楚兵撲擊彭城,斷趙佗糧道。趙佗隻能讓麾下軍將帶兵回師彭城,與東楚兵對敵,以保障糧道暢通,這樣一來,睢水之畔的秦軍人數又會更少,遠遠遜於我軍。”
景同神色興奮道:“將軍此舉,正合兵法所言,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眾而敵寡。能以眾擊寡者,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
“我軍兵力本就比趙佗多,如今將軍又讓東楚出兵,更加分散趙佗的兵力,如此我軍將占據更大的優勢!”
“而且秦軍後方彭城糧道被襲,其士卒必定憂心忡忡,軍心不穩,戰力大減,這也是我軍戰機!項將軍,不愧是令尹之子!”
景同由衷的讚歎,項渠此策符合兵法,可行性極高,確實能極大的增強楚軍的勝算,讓他第一次看到了擊破趙佗的可能性。
項渠一笑。
在知道趙佗會突襲豐沛後,項燕為什麼會派項渠來領兵,因為項渠是他的兒子嗎?
非也,隻是因為在楚國當今將領稀缺凋零的情況下,自小受到項燕熏陶的項渠,已經是整個國家中最會打仗的一批人了。
熟識兵法,胸中有韜略,遠比屈景昭三氏的幾個年輕人更有擔當,故而項燕才會對項渠委以重任,讓他對敵秦將趙佗。
項渠確實也很有戰略頭腦,他在從陳郢率軍出發時,就提前預判出與趙佗在睢水對峙的情況。
故而在當時就派人連夜趕赴他們項氏的老家下相,讓其堂兄弟項越在東楚之地再強行征召一批士卒,等待他的命令,時機成熟,就一舉撲擊彭城,為項渠破敵創造機會。
睢水對峙,項渠欲要誘使趙佗率軍渡河,結果對方不上當,他雖憤怒氣惱,卻也並沒有死心,因為項渠還有項越這支奇兵!
以正合,以奇勝。
“還不夠!趙佗哪怕調兵北上彭城,他在睢水恐怕還有兩萬人,如此一來,我軍隻比他多一萬人,勝算還不夠大。”
項渠並未驕傲,從之前在淮北戰場的砲戰開始,一直到如今的睢水對峙,幾個回合的交鋒下來,已經讓他看清了那個趙佗的難纏之處。
他雖然暴怒,但很重視趙佗。
“相邑邊境處還有近萬的駐軍,給我調五千人來,待我軍渡過睢水後,共擊趙佗!”
“且我將激勵士氣,焚舟破釜,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