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前麵不時傳來的楚人哀嚎聲和那陣陣淒厲的牛鳴聲,讓後麵的楚卒被項渠用豪言壯語鼓起來的士氣泄掉了不少。
甚至在隊伍的末尾,已經有人轉起了眼珠子,準備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將軍,秦軍以火牛破我死士銳卒,又用兵卒將我軍堵在隘路中。如此下去,我軍毫無勝算,隻要有士卒驚慌逃竄,恐怕就會引起全軍潰散之危,不如讓前軍頂住前麵,將軍帶後軍士卒緩緩退後,尚可保存一部實力。”
景同咬牙勸諫。
此乃壁虎斷尾之計,拋棄前軍,保存後軍的實力,總比全軍在此大潰要好得多。
項渠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後軍一退,前麵的士卒還會拚死抵擋嗎?”
景同無言相對。
就在兩人沉默間,形勢的變化已經不需要他們再來做決定。
因為有東西自天宇飛來。
漫天碎石飛射下來,鐵蒺梨如天女散花般從空中拋灑。
“這是什麼東西,我的臉!”
“啊,天上有……嗝……”
……
楚卒們慘叫不已,無數異物從秦軍方向的天空拋飛過來,落入楚軍中間位置。
在那股巨大的投擲力量下,哪怕是鐵蒺梨這樣的小小東西,都蘊含著十分可怕的穿透力,落在楚卒的身上,就算是厚實的皮甲也難以抵擋,被其深深紮入。
至於那些剛好仰天張望的人就更慘了,一些倒黴蛋的嘴巴、眼睛直接被那尖角的金屬製品插了進去。
除此外,還有各種拳頭大小的飛石激射,威力更加巨大。堪稱中頭者死,中身者傷,一旦挨上一下,必定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項渠和景同甚至親眼看到在他們的前方數米處,一個楚軍士卒剛好被一枚飛石擊中,爆頭而亡,場麵十分駭人。
“這是什麼東西,秦軍莫非有巫法?”
景同大驚失色,在這一刻甚至因為震驚而放棄了思考。
“是巨砲……”
項渠咬牙切齒。
……
“這砲車不錯。”
“雖然相比攻城巨砲,威力小,射程短,幾乎難以對城牆造成傷害,但用來打這種不動的人肉靶子,還真是效果非凡。”
趙佗已經下了高台,上了他的戰車,向隘路戰場靠近了一段距離。
他站在車上,看到在隘路出口廝殺的秦卒後方,數輛裝著車輪的小型巨砲由秦人士卒和工匠填裝彈藥,然後向著被秦軍堵在隘路中的楚人射擊。
那無數的飛石和鐵質異物,飛越過隘路口廝殺的兩軍士卒,徑直落到後方數十米的楚卒中間。
每一輛砲車的轟擊,都能引起楚軍的一大片慘叫和騷動。
這可真是難得的好靶子。
正常狀態下的兩軍對陣,敵人在戰場上靈活轉進,這種移動速度緩慢的砲車其實很難命中,實用性不高,等同於廢物。
但在這種將敵人死死堵在一條路中的情況下,砲車卻是一種戰場神器,一旦發射,那可真是彈無虛發,能對敵方士卒造成十分可怕的殺傷力。
而且相比於傷亡的情況,對於敵人士氣的打擊恐怕是最為致命的。
……
“天降飛石,快跑啊!”
此刻,隘路中的楚軍已經徹底崩潰了。
若隻是在隘路出口和秦人血戰,他們都還能接受。但這天降飛石和鐵蒺梨等東西,那可就太嚇人了。
後麵的楚人連前方的敵人的麵都看不到,就隨時有可能被天上飛射下來石頭擊碎腦袋,這種結果光是想想就讓人感到害怕和恐懼。
之前的火牛衝陣擊破了楚軍的那股血氣和銳氣,秦軍的堵路和從天而降的飛石射擊,則是徹底擊垮了楚軍的士氣和勇氣。
楚人,再無戰鬥之心。
一聲呼喊,處於隘路前方的楚軍儘數崩潰,無數楚卒喊叫著轉身向後奔跑。
一個跑,十個跑。
十個跑,百個跑。
“將軍,快走!”
景同神色倉皇,前麵的士卒崩潰,後麵的士卒哪怕不跑,被前方掉頭過來的潰軍一衝,也絕難幸免。
楚軍崩潰之勢,已不可避免。
此戰敗矣!
項渠長歎一聲。
他看向隘路出口的方向,那裡雖然被人阻擋,讓他無法看到秦軍後方,那個乘坐在戰車上的少年將軍。
但項渠還是忍不住低語道:“趙佗,你贏了。”
……
秦軍後方,戰車之上。
趙佗手扶車軾,舉目眺望。
見到隘路方向爆發陣陣騷動,秦卒們發出震天歡呼,如同洪水般湧入隘路中。
他知道,此戰勝負已分。
“楚軍敗了。”
“阿綰,去傳令給涉間,楚軍敗後,讓他率軍趁勝追擊,一路追殺到底,一舉將楚人殲滅!”
趙佗聲音冷冽,在盧綰離去前,又補了一句。
“我要項渠!”
趙佗的目光,看著楚軍潰敗的方向。
他忘不了。
就在兩年前的秦宮大殿上,項渠曾捏過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