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我軍已發現秦人糧隊,除去運糧的民夫外,約有五千秦軍甲士護衛。其位置,距離前麵的秦軍主力約十餘裡左右。”
景駒走過來,將前方斥候探得的情報,稟給這支軍隊的主將景同。
“五千甲士啊,這數字和估計的差不多。”
景同頷首,麵色平靜。
繞道東陽的這路秦軍偏師,有三萬人左右,他景同手下的軍力則隻有一萬人。如果正麵硬拚,絕不會是秦軍對手,但若是隻想著突襲秦軍的糧草,那還是頗有勝算的。
蓋因行軍打仗,必有一支由輔卒民夫組成的運糧軍隊跟在主力軍團的後方,為大軍提供所需的糧秣輜重。
又因為軍隊行軍需要注重速度,押運糧秣的輔卒民夫效率又很低,行軍速度是遠遠跟不上主力部隊的,故而常會掉在後方,緩緩前行。
主力和後勤出現脫節,這就給了敵人襲擊的機會。
“兄長,那羌瘣聽說是多年老將,更彆說王翦此賊老奸巨猾,定會對其有所囑托。秦軍繞道東陽,欲要襲擊淮陰,肯定會想到我軍會突襲他們的糧草押運,讓秦軍絕食而潰。對於此事又豈能沒有防備?在這種情況下,秦軍隻用五千人守衛糧隊,會不會有些少了?”
景駒皺眉,提出疑問。
看了眼自家兄弟鄭重問詢的模樣,景同欣慰的點點頭。
他這個弟弟景駒剛到弱冠之年,在秦軍伐楚前,雖有習練兵書戰策,但更多的時間還是用在遊獵享樂上麵。如今隨著楚國瀕臨亡國,這平日隻知玩樂的小子總算長大了,不僅帶著景氏族人來投奔他,言行舉止之間也有了一些貴族將軍的模樣。
弟弟長大了啊,假以時日,當成為楚國的未來。
景同笑著解釋起來:“駒之所言,甚為謹慎。但秦軍這樣安排其實很合理。”
“東陽到淮陰三百餘裡,這般路途下,秦軍糧秣全靠人力牛馬轉輸,這支秦軍偏師的兵力越多,所需的糧草輜重就越多,後方運送糧秣的規模就會越大,就更容易受到我軍襲擊。所以王翦這一次隻派了三萬人作為偏師。人數上是很合適的,這個人數不會給秦軍的後勤運輸造成大的負擔。”
“而這三萬秦軍裡麵,前麵有秦將羌瘣自帶主力兩萬,後方則是五千甲士護送著數千民夫押送糧秣,這樣的安排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後方護送的甲士再多一些,那前麵的秦軍可就顯得力量不足,若我楚國儘起大軍迎麵來敵,他們反而不能抵擋。”
“另外,你可曾注意過秦軍主力和後方的運糧秦軍之間的距離?”
景駒眨了眨眼:“十餘裡。”
景同點頭道:“然也。隻有十餘裡的距離,遠比正常行軍時,主力大軍和後勤運輸的間隔距離要短。若是我軍突襲秦人糧秣,前軍主力收到警訊後,定會以戰車騎兵先行返回支援。車騎的速度,片刻之間就能趕到,緊接著秦軍步卒也將在半日之間回援。”
“所以你彆看他護送糧草的隻有五千甲士,但這五千人在短時間內足以抵擋我軍襲擊,等到前軍回援,是綽綽有餘的。所以羌瘣此人對此自有準備。”
景駒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兄長見識卓絕,是我不及。隻是秦軍如此安排,那我軍想要襲其糧草,又該如何得手呢?”
“簡單,派出一支兵馬,引誘其主力追擊便是。”
景同雙眼閃著智慧的光芒,低語道:“我會派出一千人馬先行趕到秦軍主力的前方,對其進行挑釁,伐倒路邊樹木,刻上辱罵之語。”
“那羌瘣雖然是王翦帳下的老將,但其名聲不顯,從軍多年也沒聽過有多少戰績,想來不說他是個無能之輩,也定是個平庸角色,純靠著資曆和他的蠻夷身份上位。此人被我軍所辱,定然會當場大怒,率領秦軍拚力追擊我派出的這支羊攻之兵。”
“秦軍主力加快速度,就會與後方的運糧部隊拉開距離。這樣一來,兩者之間的距離一長,後方出現問題,前軍就無法立刻回援。”
“屆時,我再派人去毀壞秦軍主力和後勤運糧部隊之間的道路,在路上遍撒蒺梨,設下路障,讓他們回援的速度更慢。這樣一來,我軍便可放心的吞下秦軍糧隊。”
“這一次,我不僅是要燒掉他們的糧草,我還要將這五千秦卒和那數千民夫一起屠戮!”
景駒驚歎不已,但又忍不住問道:“萬一那羌瘣不上當又該如何?”
景同笑起來:“就算羌瘣不上當追擊,那也無妨。我軍在前方出現,定然會誤導羌瘣,讓他以為我楚軍的主力就在前路,之所以派人引誘,是想要在前方伏擊他。”
“到了那時候,再讓人驅趕林中鳥獸,做出一些伏擊的姿態,定然能讓秦軍感到驚懼。這樣一來,羌瘣就會更加小心的探查前路,對於後方的糧隊,就會出現疏忽。屆時我軍便可再找機會,一舉襲破!
“兄長高見!”
景駒立刻歎服,道:“兄長此計,成則可引誘羌瘣追擊,不成則能讓他誤認為我軍在前路埋伏,從而忽略後方。此計真如一箭穿二鳥,何其妙也!”
在弟弟的敬佩聲中,景同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此計原非他所創,而是來自於昔日趙佗對付左司馬的奸詐詭謀。
趙佗泗水大勝,傳遍天下,但大多數人隻關注到趙佗的背水為陣。
除了當事人外,很少有人知道趙佗在背水大勝之前,曾用過何等下流的手段來引誘和激怒左司馬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