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他將領,更是一臉的驚訝。
羌瘣等人望過來。
大王竟然稱趙佗是“秦之良將”,而且還略過老臣,第一個問他,這般待遇,讓人好嫉妒啊。
李信眼中充滿複雜。
兩年前,大王可是問完王翦等重臣後,直接詢問他李信意見。
如今他李信卻淪落到殿尾旁聽,無人問津。
昔日隨著他李信身側的趙佗,則取代了他,甚至超過了他。
大王詢問,竟然先問趙佗,此等寵愛,誰能相比?
對於秦王政第一個問他,趙佗同樣感覺很驚訝,正常程序不應該是先詢問王翦和尉繚後,再問其他人嗎?
不過大王既然開口相詢,他自然得立刻回答。
在眾人充滿各種情緒的目光中,趙佗站起來,拱手道:“以臣之見,齊代之間,當先滅代。”
秦王政澹澹問道:“為何?”
趙佗昂首道:“齊乃大國,若要滅齊,至少要出動十萬兵卒以上方可,且齊國廣大,有長期消耗的可能。而我秦國剛以六十萬大軍滅楚,國力損耗甚重,士卒疲憊,府庫空虛,若在此時發動滅齊之戰,頗有強撐之態。”
“反之滅代則不然,代國地小人寡,數萬之卒可將其輕易覆滅,所征召的兵員少,對於我秦國的國力不會造成多大的消耗。”
“等到滅代之後,想必也已經到了秋收。屆時我秦國府庫充盈,糧草積聚,士卒經過休憩後,也有戰意雄心,屆時便可攜滅代之威,征召大軍,一舉攻齊!”
趙佗聲音鏗鏘有力。
因為他很清楚,曆史上秦國就是在滅亡荊楚的同一年,派王賁率師北上攻滅燕、代,最後再揮師一舉滅齊。
雖然這個時代因為他趙佗的參與,改變了許多,但對這種滅國的大勢影響並不大,他隻需照本宣科便是。
秦王政微微頷首,收回目光,落到還在喝酒的王翦身上。
“武城侯,你乃我秦國第一名將,還請指點寡人。”
王翦放下酒卮,笑起來:“趙佗之言,便是臣之意見。齊代之間,當先代後齊。大王有趙佗這樣的良將,臣可安心告老矣。”
相比於兩年前,秦王政用李信,王翦暗自惋惜著告老還鄉。如今的他,卻是真正的心甘情願回家了。
“尉公,你乃兵法大家,敢請指教。”
秦王政點頭,又轉頭看向尉繚,話語謙虛,給足了尉繚麵子。
尉繚知道這是他在秦國最後的獻策,沉聲道:“臣之見,與武城侯和趙將軍相同。代國孱弱,不過一郡之地,國窮人寡,加之在易水之戰,被武城侯擊破了一部分軍力。我秦國若欲滅代,隻需數萬之師,不過數月便可將其拿下。”
“反觀齊國,雖然在甄城被趙將軍擊破十萬士卒。但齊乃大國,齊地七十餘城,國富人眾,若遇亡國之危,可起披甲之士數十萬,不可輕視也。”
“故而,我秦國欲一統天下,當先易後難,滅亡代國之後,則齊國再無援手,必將陷入恐慌,屆時不管是招降還是出兵征伐,都要較為容易。”
“至於我秦國的國力損耗問題,趙將軍已經考慮到了。趙將軍雖少,卻是老成謀國之言。”
話到此處,尉繚又不由歎道:“可惜齊相後勝被人刺殺,否則有此人在,我秦國若欲拿下齊地,當要輕易不少。”
眼見趙佗開口,王翦和尉繚附和,都說先代後齊,其餘諸將也紛紛點頭讚同。
就如趙佗和兩位老臣所說,秦國要滅代,輕鬆無比。
但滅齊國卻有風險,畢竟齊是古之大國,不僅國力甚厚。且萬一在這亡國關頭,突然再冒出一個田單之類的人物,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先易後難,把齊國先穩住,等到拿下代地之後,再慢慢掉過頭來收拾。
這個戰略規劃,很明確。
秦王政笑道:“諸將皆言先代後齊,寡人心中亦然。既如此,待到今年春耕之後,寡人便發師數萬,一舉北上掃滅殘代。”
“滅代之後,再騰出手來,收拾齊國!”
“大王聖明!”
眾將拱手相讚。
趙佗亦跟著讚頌。
如他所料,秦王政滅代,要在春耕之後發兵,還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就在這時,趙佗抬起頭,看到主位上的大王,也正看著自己。
“代國,趙之殘餘。”
秦王政心中滿意,望著殿中的少年,頗為欣慰。
如果剛才趙佗的回答出現猶豫,他的心情就會大不一樣。
“此子為嬴姓趙氏,和那趙嘉的代國,乃是同祖同宗。”
“寡人問他齊代何先,便是要觀他是否有為了寡人和秦國,自滅宗廟社稷之意。如今來看,此子意誌頗為堅決。”
“唯有身心皆屬我秦國,方可為寡人之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