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黃昏。
頭曼單於帶著冒頓、呼延蔦等一眾匈奴貴人,走出營帳。
“今晚的月亮很圓。”
頭曼單於眺望東方,見月亮已經升起,果真是又大又圓。
呼延蔦笑道:“今晚的圓月正是吉祥的象征。明天那些秦人就會送來大量的糧食和武器,大單於這一次率領草原的勇士南下,讓大家吃了個肚子滾圓,等回到草原後,想來會有更多的部落願意來到大單於的帳下,供大單於鞭撻。”
“隻有讓狼群吃飽的狼王,才是好狼王,也隻有這樣,才會讓更多的狼前來追隨。”
頭曼單於看了冒頓一眼,嘴裡低語著作為“狼王”的心得。
他抬頭,看著遠方的圓月。
然後跪在地上,向著月亮的方向進行叩拜。
“回到草原之後,我就可以用秦人給予我的武器和糧食去征服更多的部落,讓更多的草原勇士加入我的帳下,壯大匈奴的力量。”
“然後就可以去攻打東胡和月氏,打敗他們,征服他們,讓匈奴成為草原上真正的霸主。”
“我,匈奴的撐犁孤塗單於,將成為草原上唯一的王!”
“月啊,滿足我的心願吧!”
頭曼單於祈禱著,在心中訴說著自己的心願,向著月亮重重拜下。
匈奴好祀鬼神,崇敬自然。
對於日月,更是有著“朝出營,拜日之始生,夕拜月”的習俗。
月滿則利,月虧則不利。
所以今晚月圓,對匈奴來說,正是大利之時。
頭曼單於的身後,諸貴人也跟著跪拜祈禱。
“月啊,讓單於再寵愛我。”
冒頓心中念叨著,向著那滿月跪拜。
……
“月亮升起了。”
匈奴營中,燕王喜看到守在他帳門的匈奴人,分批向月亮升起的方向叩拜,臉上神色陰沉到了極點。
匈奴人沒有聽信他的挑撥,秦人也沒有發起偷襲,反而還送來一批糧食以示誠意,這表示秦軍和匈奴人的交易基本算是定下,他燕王喜的命運也已經被注定了。
“子丹聽說是被車裂而死,好慘呐。”
“那秦王的怒火不知道有沒有平息,孤若是被押送到鹹陽,不會也被車裂吧。”
燕王喜滿臉哀容。
此刻他一個年邁老朽,被匈奴壯士圍在帳中,沒有任何的逃生希望可言,心中隻能越發絕望。
他看著門口那些匈奴人,虔誠的拜祭著月亮。
燕王喜想到在草原生活的這些年,那些匈奴人對於鬼神之事的虔誠。
他更想到自己當初被秦軍追逐,在遼西落魄的場景。
燕王喜從散發著騷臭味的皮裘裡,摸出一個臟汙破爛的布帛。
他哆嗦著手打開,裡麵包著一個指甲蓋那麼大的黑色顆粒。
那是當年方士進獻給他的,可以溝通鬼神的神藥。
當年他就是在遼西落魄時吃下一丸,然後就遇到了深入燕地的胡人。
這麼多年來,剩下的藥丸,燕王喜舍不得吃,隻有在迷茫和絕望的時候,才會扣下一小點塞進嘴裡。
雖然神藥的藥效已經不足以讓他再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也能讓燕王喜在恐懼中得到片刻的安寧,超脫於眼前的苦難。
燕王喜將最後的黑色顆粒扔進嘴裡,閉上眼,喃喃著:“當年匈奴人將我從秦軍的追逐中救走,今日可有人能將我從匈奴人手中救走……
……
“今晚月色真好,真是天助我也。”
蒙恬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高高懸掛的滿月。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他們的前路。
他的身後,五千騎兵排列整齊,緩緩前行。
此地距離匈奴大營所在約七八裡地左右。
這個距離,秦軍騎兵已是人銜枚,馬摘鈴,這是為了防止發出大的聲音,引來匈奴人的警覺。
他們緩緩而行,避免提前驚動匈奴人,等到足夠接近的距離,便可縱馬狂奔,殺進胡人營地中,亂砍亂殺,四處放火。
前方有探路的數匹輕騎飛來。
“將軍,胡人防備很差,前路數裡,皆無人巡守。對於我軍的接近,匈奴人並沒有察覺。”探路的斥候騎長前來稟報。
蒙恬頷首,但並沒有下達繼續進發的命令。而是對身側的蘇角道:“讓子先尋背風地休憩一會兒,蓄養馬力,同時等待我軍步卒跟上。”
蘇角皺了皺眉,感受著吹拂在臉上的風,他問道:“將軍,是風向?”
蒙恬欣賞的看了他一眼,說道:“然也。我軍欲破胡營,必將放火,如今北風大盛,若是迎風縱火,恐將燒我步卒,先在此處等等,看能不能等到風向轉變。”
“將軍所言甚是。”
蘇角讚了一聲,立刻下去傳令。
一會兒後,趙佗也率領三萬步卒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