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到黃昏,數萬秦卒相互交替,不停的從附近運來石料,磨製成石彈,然後一枚枚的通過巨砲射入臨淄城中。
昔日繁華的臨淄城在那似乎永不停歇的轟擊聲中,顫抖哀鳴。
縱使臨淄城牆堅固,不會被石彈轟塌。
縱使有二十餘萬持戟之士護衛,齊軍的人數比城外的秦軍還多。
但躲在城牆後的齊人,連一絲安全感都沒有,隻能瑟瑟發抖,顫栗不已。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許多石彈從天空飛躍,砸入城中,或是將城裡的屋宇擊成廢墟,或是將剛好被砸中的倒黴蛋變成肉醬。
從天而降的巨石如同懸在齊人頭上的一柄利劍,隨時都能落下,奪去他們的生命。
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徹底磨滅了這些齊人的心智。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這座巨大的城市中蔓延。
但在這座城市中,有一些懷有特殊使命的人,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了行動。
他們出入於齊國的各個公卿府邸中,特彆是被秦國詔書點名的那些公卿。
……
在砲擊臨淄一段時間後。
趙佗帶著軍中眾將,站在臨淄城前,看著前方的那座東方大城。
在命令下,今日的砲擊已經停下。
隻見臨淄城恢弘高大的城牆上,已是布滿了裂痕與坑洞。
高聳的角樓早已被儘數擊毀,女牆也被石彈砸毀了大半,整個牆體看上去慘不忍睹,如同破爛。
在秦軍停止砲擊後,齊軍士卒戰戰兢兢的從城牆下冒出了頭,恐懼的望著城外。
“將軍,要不然讓我攻城吧,我看這臨淄城很好攻的樣子。”
黑臀摩拳擦掌,有些興奮。
好幾個將領也都躍躍欲試,在他們眼中,齊人孱弱,如果攻勢迅猛一些,說不定可以一擊拿下。
趙佗還未開口。
身側麗食其已是冷哼道:“攻城?攻下城牆又如何,城中尚有齊兵二十多萬,你攻進城中,還不是要和對方廝殺反抗,屆時你能保證全勝?就算最後攻下,我軍士卒又要損失多少?”
黑臀哼道:“你這酒徒說這些,不就是想著拿說降大功麼?也不想想那齊王手裡還握著幾十萬齊兵,一戰未打就向你投降,這可能嗎?我看你肯定得失敗,最後還不是要吾等攻城,酒徒啊,戰爭還是得在手上見真章,舌頭再厲害,能比劍有用嗎?”
“燕雀小雞之徒,豈知鵷鶵yuān chú之誌向。”
麗食其不屑的說著,他轉頭看向趙佗,拱手道:“將軍,我軍連日以巨砲擊城,想來城中齊人已是膽裂,正是趁此機會一舉建功之時。還請將軍讓鄙人入城,為將軍說得齊王歸降,建滅國功業!”
趙佗看著前方的臨淄城,耳邊傳來麗食其的話語。
莫名的,他腦海裡想到了曆史上屬於麗食其的結局。
趙佗輕聲問道:“兩國交兵,雖有不斬來使之禮。但如今齊人已近亡國,先生入齊,說不定會遇危機,損傷性命,先生可懼乎?”
麗食其哈哈笑起來。
“將軍說的是什麼話,鄙人在鹹陽時,曾聽市井傳聞,說將軍曾在鹹陽宮中,當著大王的麵,口出豪言‘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此言何其壯哉!”
“麗食其不才,而今也想說上一句。”
“大丈夫居世,若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為博功名而亡,我麗食其又有何懼哉!哈哈哈!”
笑聲暢快,儘顯麗食其的豪放不羈。
趙佗怔了怔,頷首道:“先生說的是,為博功名而亡,自當無所畏懼。若有懼意,又豈能建功立業。先生既願入城,吾當聽之。”
“麗食其,多謝將軍!”
麗食其神色鄭重,對著趙佗一禮。
說降一國的機會,可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給他。
趙佗的做法,對他麗食其來說,亦是恩情。
麗食其行禮完畢,抬頭望向前方的臨淄城,目光如炬。
這個國家,這座城市,將是他麗食其的戰場。
他的心中,輕聲低語著。
“吾若不能功升庶長,位列卿爵,享五鼎之食,一生所學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