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周赧王欲重啟合縱,聯絡山東諸國攻打秦國,振一振天子雄風。
但那會兒周赧王太窮了,隻能弄出幾千人的軍隊,而且還負擔不起這幾千士卒的軍費。
周赧王就向國中的富戶豪門借錢,承諾他聯絡諸侯打敗秦國後,將搶來的戰利品連本帶利的還給國人。天子親自借錢,還真借到了不少。
周赧王雄心勃勃,立刻帶兵西進,同時號召諸國出兵。
麵對周赧王的號召,關東諸國中一些國家還照顧他麵子,象征性的派了點人,但更多的則是直接無視,這讓周赧王合縱攻秦的大計遲遲無法實施。
幾個月後,周赧王攻秦計劃破產,雖然一仗未打,但軍費花了個精光,他隻能灰溜溜的帶兵回國,然後就被前來要債的債主圍困。
周赧王無錢可還,就讓人關閉宮門,將債主擋在外麵。債主在外麵大罵大鬨叫嚷還錢,周赧王聽得心煩,就躲進宮中一處高台,後來還真將這筆賬給賴掉了。
此即為“債台高築”的來曆,而那位周赧王也成為有史以來身份最高的老賴。
殿中響起一片輕笑聲。
是啊,什麼周有八百年天下,到了後麵,他周天子連借國人的錢都還不起,還被債主圍堵,這樣的天下也能算嗎?
帝榻之上,秦始皇嘴角泛起澹澹的微笑,似乎也被這件趣事笑到。
但他的眼中卻有冷芒閃過。
在他眼中,整個天下都是皇帝所有。
皇帝要什麼,天下之人,都該予取予求才對。
竟敢向天下之主要錢?
反了他們的!
周天子的下場,確實要引以為戒。
漆凋畢被趙佗用這例子說的滿臉通紅,倒是真不好說周有八百年了。
後麵的周天子,那是真的憋屈。
眼見淳於越和漆凋畢接連被趙佗的堵了回來,博士仆射周青臣眉頭一皺。
他高聲道:“封藩建衛,以屏護中央。昔日正是周有分封之製,方能在犬戎之禍時得諸侯相救,周平王才能夠東遷洛邑,再續國祚!如果昔日周不分封,那遇到這般犬戎之亂,誰能救之?”
周青臣不愧為博士仆射,一句話點出了分封製的好處之一。
那就是諸侯能在中央朝廷遇到危機時,勤王救國,作為外之輔弼。
殿中重臣聽得連連點頭,這確實是一大好處。
趙佗眼睛微眯,想起昨晚從麗食其那裡得到的知識,厲聲道:“周仆射欲斷章取義欺我乎?”
“你口口聲聲言昔日犬戎之禍,諸侯救之,以存周祚。那你怎麼不說,當初宗周的犬戎之禍,又是怎麼引起的,還不都是你口中所謂的外為輔弼的諸侯!”
“周幽王改立太子,乃是天子家的事情。但作為諸侯的申侯卻聯合鄫國,勾結犬戎與天子相鬥,方才發生宗周之禍!”
“且周幽王被殺後,邦君諸侯立王子餘臣為天子,是為攜王。申侯、晉侯等則立勾結犬戎的平王為天子!二王並立,兩周相爭,晉文侯又襲殺周攜王,扶平王東遷洛邑!”
“平王乃勾結犬戎弑父之徒,而被諸侯立為天子,至此天子之威淪喪殆儘。割王麥者有之,射王肩者有之,問九鼎之輕重者有之。天下諸侯誰又真的將周天子看做天下共主!”
“所以周仆射所言之輔弼諸侯,乃是殺天子者?立天子者?亦或者肆意欺淩天子者?”
殿中鴉雀無聲。
諸博士臉色發白。
帝榻之上,秦始皇眼神冰冷。
正如趙佗所說,犬戎之禍正是諸侯勾結蠻夷所致。
周朝分封的諸侯,殺了周天子!
“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分封之製,前幾代或許因血親而無礙,但至於數百年後,諸侯相互疏遠,彼此互生仇讎,甚至叛起而反殺天子,豈不更是大禍乎!”
趙佗的話並未到此結束,他聲音更加高昂,對著諸位支持分封的博士,怒斥道:“不,諸侯之叛,還到不了五世。諸公今日在殿中大言分封諸侯的好處,那我秦國之前就沒有分封過諸侯嗎?”
“諸公,爾等可還記得我秦國蜀侯三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