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就像一條橫亙在莽莽大原上的蒼龍之軀,抵擋著來自西邊的黃沙與寒流。
賀蘭山以西,是黃沙滾滾,孤煙大漠。
賀蘭山以東,則是一片肥沃富饒的碧綠草原,綠草如茵,一望無垠。
這裡就是由賀蘭山與黃河所孕育,常被後世稱作“塞上江南”的銀川平原所在,其水草之豐茂,在整個塞外草原都是最為頂尖的一號。
故而昔日匈奴人渡黃河南下,就占據此處放牧牛羊。
等到匈奴人在代地被秦軍迎頭一擊後,來自西邊的月氏人就瞅準了機會,趁機東進,占據這片土地,讓這裡變成了貴霜月氏的牧場。
隻是昔日牛羊成群,滿是笑語歡聲的賀蘭草原上,今天卻顯得格外壓抑與苦悶,隱隱之間有哭聲響起,在草原上悠悠回蕩。
在草原的遠方,不時有狼狽的遊騎駕著疲憊的戰馬歸來。
“雙靡部被秦人打敗,雙靡翕侯和眾多貴人都被秦軍擒獲。”
“貴霜部強攻秦軍車陣,死傷慘重。遭遇秦軍騎兵回援,兩軍對陣,貴霜騎兵被秦人擊破,四散奔逃。”
“貴霜翕侯下落不明,疑似被秦人擒獲。”
……
一個個壞消息接連傳回賀蘭草原,讓留守在這裡的貴霜部的老弱婦孺,一個個麵如死灰,被這些消息震的戰戰兢兢。
直到貴霜部的貴女蘇迦莎,帶著一萬多貴霜騎兵,以及休密翕侯的兩萬多騎兵回到賀蘭草原時,才暫時穩定了這些老弱的情緒。
“沒想到秦人的騎兵這麼厲害,竟然連貴霜部的勇士都被他們正麵擊敗。這還要多謝貴女提醒才是,若無貴女前來報信,恐怕等我休密部反應過來,已經被秦人的騎兵撞上了。”
休密翕侯年約四十,是個大胡子男人,此刻正和顏悅色的向蘇迦莎道謝。
當時貴霜和休密兩部月氏圍攻秦軍車陣,休密翕侯動手較為克製,在吃了秦軍車陣的虧之後,並不像貴霜翕侯一樣不停派人衝擊,而是緩緩試探,尋找秦軍車陣的破綻。
故而休密部的戰死人數隻有兩千左右,其中大半還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一時不慎中了秦人誘敵之術,被秦軍弩陣射殺的。
休密翕侯深感秦軍車陣難啃,不像貴霜翕侯計劃的那麼簡單,已生出退後之意。
正好那時候貴霜翕侯的女兒蘇迦莎,派人前來通告,說是秦軍主力回援,雙靡部和貴霜部都已經戰敗,讓休密部不要對敵,率兵退走。
休密翕侯早有退縮的心思,當場就帶人撤了。
在回來的路上,他才陸續聽聞秦軍的可怕戰力,在知道貴霜部的騎兵被秦人正麵擊破後,心中驚懼之餘,也不由對蘇迦莎生出了感激之心。
如果沒有這個女人派人來通知他,恐怕休密部也得落入其餘兩部後塵,被秦軍重創。
想到這裡,休密翕侯看著蘇迦莎的眼睛就有了些許不同,感覺這個帶著大宛人風情的女子格外的有吸引力。
蘇迦莎麵色平靜,搖頭道:“翕侯不必道謝,還是先想想接下來怎麼辦才是。”
休密翕侯皺起了眉頭,他雖是一部翕侯,但其實並沒什麼主見,一向以貴霜翕侯馬首是瞻。
不管是之前來攻打匈奴奪取河南地,還是和貴霜部聯手偷襲秦軍糧隊,都是貴霜翕侯定下的計劃,他隻需跟著執行就夠了。
麵對蘇迦莎這話,休密翕侯沉聲道:“要不然還是等貴霜翕侯回來,他有親衛保護,應該沒什麼大礙,我們派人在外麵接應,等他回來再進行商量。”
蘇迦莎搖頭道:“父親恐怕回不來了,有人說他們在逃跑的時候,看到有秦人的騎兵在追逐父親,連親衛都戰死了大半,秦人追趕的非常急迫,應該沒救了。”
休密翕侯臉一黑,低吼道:“竟敢見翕侯被追而不救,該殺。”
“已經綁在馬後,拖死了。”
蘇迦莎平靜回道。
腦袋裡想的卻是那稟報的部眾說,他看到貴霜翕侯被秦軍追著向一萬貴霜騎兵所在的方向去,可能是貴霜翕侯眼見麾下大軍崩潰,故而想前去調集另一個方向的一萬兵馬護衛。
隻是那一萬騎在此之前,就已經被蘇迦莎帶走了,貴霜翕侯大概會撲個空吧。
“秦軍勢大,我們不可能打的贏,我隻是在保存部族的力量。隻有保存了這一萬騎,才能護著族中的婦孺回到河西,讓我貴霜不至於在這裡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