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曼單於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低語道:“暗藏奸計倒不至於,隻是耍些小聰明罷了。”
“你們剛才也聽了麗食其的那些話,知道秦人將大河以南的土地賣給我們,是因為這片土地隻適合放牧,不適合他們耕種,又離秦國的城塞較遠,往來需要穿越戈壁荒漠,所以他們難以在這裡留下,這才要交易給我們的吧?”
眾人點點頭,秦人之所以要賣地,正是基於這個原因。
頭曼單於見到還沒人反應過來,感到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他嗤笑道:“所以我說你們是蠢貨,你們也不想想,秦人既然是因為待不下去,才用大河以南的土地來和我們交易牛羊。難道說我們不答應這場交易,他們就能留在這片土地上了嗎?”
諸位貴人愣住了。
還是呼延蔦反應最快,他激動道:“我明白了,這些秦人是為了複仇才攻打月氏,在消滅月氏後,秦軍本來就無法在大河以南的土地上待下去,他們的後勤也不可能支撐下去,所以不管我們答不答應他們的交易,秦軍都會撤離。所以他們的這場交易,實際上就是要利用此事,在撤離前訛詐我們一筆。”
“沒錯,這就是那秦將趙佗的狡詐之處,這小崽子又奸滑又貪婪,當初本單於在代地一時不慎,誤上了他的當。如今本單於認真起來,豈是他這些小計謀能夠哄騙的。”
頭曼單於高傲的抬起了腦袋。
偉大的撐犁孤塗單於,是絕不會被秦人欺騙第二次的。
聽到頭曼單於這話,諸位匈奴貴人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紛紛罵道:“秦人果然奸詐無比!”
“該死的秦人,心眼比草原上的狐狸還要多。”
在眾人的罵聲中,烏鹿虛眼睛放光,低語道:“大單於,這豈不是說,咱們完全可以不答應秦人的交易,等到他們撐不住撤離後,就可以不費一牛一馬,重新占領大河以南的土地。”
頭曼單於笑道:“正是如此,所以你們明白我剛才為什麼不答應和秦人交易土地的事情了吧?真要是花上十八萬頭牛馬向秦人贖買他們本來就要撤離的土地,那本單於豈不是要成草原上最大的笑話了,嗬嗬嗬。”
“大單於英明,我們佩服!”
眾人紛紛向頭曼單於低頭,就連一向不服他的烏鹿虛也麵露欽佩之色。
大單於,了不得啊!
眼見此景,頭曼單於心中暗爽。
他昂首道:“土地不用和秦人交易,但人還是要買回來的,要不然咱們的族人就會被秦人押回秦地去做奴隸了。所以等會兒讓秦使進來,隻言贖人之事,至於土地暫時不用拒絕,先吊著秦人,等到將我們的族人贖回來了,就不用再理睬他們。要不了多久,秦人自然就會撤退。”
“大單於高見!”
諸位匈奴貴人紛紛低頭,對頭曼單於的決策感到佩服。
頭曼單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向帳外,心中低語著。
“趙佗啊趙佗,任你百般奸計,也迷不了本單於的眼。”
“你的當,本單於隻會上一次!”
片刻後,兩位秦使又被匈奴人請回了帳中。
話題重新回到剛才的交易上。
頭曼單於笑道:“經過商議,我們決定先以牛馬贖回你們手中的族人,健男壯女全都要。”
麗食其皺眉道:“大單於,贖買奴隸的事情好說,隻是大河以南的土地……”
果然如此!
諸位匈奴貴人聽到秦使迫不及待的問起交易河南地的事情,紛紛在心中點頭。
大單於說的對,秦人就是想用河南地來欺詐他們,要不然不會表現的這麼急迫。
看穿了秦人的用心後,這些匈奴貴人一個個眼帶譏諷,感覺麗食其急切的模樣十分滑稽。
麵對秦人追問,頭曼單於搖頭道:“實不相瞞,前段時間草原上發生牛馬疫情,諸部牛馬死傷頗重,實在拿不出交易土地的牲畜數量。”
麗食其咬咬牙,說道:“大單於,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我可以向上將軍說說情,或許還能再少一些。”
“嗯,那就有勞使者了。”
頭曼單於並沒有一口回絕麗食其的話,借勢答應下來,並說道:“不過還請使者告知上將軍,之前我們有許多生活在大河以南的族人被月氏俘獲,他們的親族在大河以北,希望能和族人相互團聚,還請先和我們交易才是。”
“好說好說,待我回去後,就傳達大單於的意思,請上將軍把貴部的族人從賀蘭送過來。”
麗食其見難以售出河南地,隻能點頭應下。
秦軍和匈奴之間,以牛馬贖買匈奴俘虜的交易正式定了下來。
“好,來人啊,給秦國使者送上最好的馬奶酒!”
頭曼單於哈哈大笑,讓人送來酒水,慶祝這一次的交易達成。
麗食其聽到要喝馬奶酒,嘴角不自覺的抽搐起來,感覺屁股莫名的有些痛。
不一會兒,酒飲完畢。
秦國使者告辭回歸。
頭曼單於看著一臉緊繃的麗食其,便知道對方肯定是沒有完成用河南地欺詐匈奴的任務而感到鬱悶,心頭不由大笑。
“秦人小小奸計,豈能欺哄於我!”
麗食其看著得意高興的頭曼單於,努力繃著臉沒有笑出聲來。
他心頭暗道:“吾計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