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相以北二十裡處,是一片寬闊的原野,地勢平坦,可供人縱馬奔騎,被當地人稱作小原。
現在此地黑旗招展,除了外圍負責警戒的哨兵外,上千秦卒正坐在地上休憩。
“君侯,叛賊已經出城了。”
趙廣全身披掛,走到主帥麵前,大聲稟報最新得到的消息。
趙佗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地圖,聞言點了點頭:“這項梁眼力不錯,我派人趕回彭城調遣騎兵來下相馳援,算算時間,不是在今晚就是在明早就能抵達。項梁如果再遲上一天,我軍就能得到數百騎兵的支援,他看來是算到了這一點,才迫不及待進攻。”
“君侯說的是。”趙廣附和了一聲。
轉而又猶豫道::“據我軍斥候觀察叛軍人數眾多,當在兩千人以上。而我軍騎兵明日將趕到,不如暫且後撤,以避其鋒芒,待到我軍增援趕到,再發動進攻,一舉擊破叛軍。”
趙佗笑著搖頭道:“你說的穩妥,但沒必要這樣。”
“叛軍人數雖然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被項氏裹挾的下相青壯,這些人沒有經曆過訓練又沒有什麼戰心,正是忐忑惶恐之時,急需要打贏一場戰鬥來穩固軍心,我軍如果撤退,項梁一定會借此機會宣揚,反倒能提升那些青壯的士氣。”
“還是一擊而破的好啊,可不要忘了,我所帶的郎衛騎兵共有兩百,你手下還有郡騎兵一百。有著三百騎在手,不用等待支援,也能擊破叛軍。”
“將軍,秦軍已在五裡外列陣,看上去是在等待我軍前去交戰。”
作為斥候首領的侯五縱馬奔到項梁身側,向他稟報軍情。
“嗯。”
項梁點了點頭,又對身側一個年輕項氏子弟道:“項聲,傳我將令,命眾軍暫停趕路,以恢複體力。”
見到項聲麵露疑惑,項梁解釋道:“兵法雲,五十裡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三十裡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我軍趕路十餘裡奔襲來,兵卒疲憊,在這種狀態下前去攻打秦軍,一定會被趙廣以逸待勞擊破,還是先休息一陣,等到我軍精力恢複再行出擊。”
“叔父精通兵法,說的甚好。”
項聲恍然大悟,稱讚一聲後,就下去傳達休憩的軍令。
三千舉著“楚”字旗的楚軍,除去數百人在前麵防護外,其他人都坐在後麵休息,緩解一路跋涉的疲勞。
作為全軍主帥的項梁,則是麵色凝重的望著前方秦軍的方向。
楚軍主攻,長驅二十裡來打秦軍,不管士卒們休息的再好,體力和精神上都會疲憊,不如以逸待勞的秦軍,這是一個劣勢。
但項梁沒有辦法。
他估算過時間,趙廣如果在知道他舉旗的時候就派人前往彭城求援,那麼秦軍的騎兵最快今晚,最遲明天就一定能到達。
然後再過幾天,大量的秦軍步卒也會趕過來,到時候他項梁的軍力優勢就會大大減少。
秦軍增兵的速度,絕對比支援他項梁的楚人快。
所以項梁必須要搶在秦軍援兵抵達前,先破趙廣部,然後攜帶大勝之威,一路裹挾楚人,壯大聲勢,直取彭城,這才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此戰不得不打,他也不得不主動出擊。
“好在趙廣沒有後撤避開我軍,去等待秦軍支援。他如此自大的要和我軍決戰,倒是給了我一個機會。”
想到此,項梁心中有些慶幸。
隻是這個慶幸,沒過多久就被秦軍的箭矢射滅。
“敵襲!秦軍騎兵來了!”
淒厲刺耳的聲音在林中響起,將後方正在休憩的下相青壯嚇了一跳,一些人甚至當場拔腿就往後跑,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幸虧項梁在後方布置有項氏子弟和僮仆擔任的督戰隊,當場就砍了幾個人的腦袋,殷紅的血飛濺而起這才鎮壓住了那些青壯逃跑的心思。
“叛逃者,立斬!”
項聲縱馬奔於路側,對著這些青壯舉劍大叫:“你們怕什麼,不過是秦軍小股騎兵,意圖騷擾我軍,現在已被我軍騎兵和弓弩手驅逐!這是秦人怕了我軍啊,這才前來騷擾襲擊!”
隨著項聲的呐喊,隊伍這才安靜下來。
在整個楚軍的前方,項梁臉色已是黑成了一片。
項纏騎馬回來,有些後怕道:“秦軍騎兵約百騎左右,個個操弩,我軍騎兵還未靠近,就被射落十數人,幸虧有項襄帶弓弩手跟上來,才將他們驅離。”
項梁麵無表情的點頭,說道:“這趙廣是要用騎兵來消耗我軍戰心,此賊不愧是趙佗麾下宿將,果真厲害。”
項梁感覺腦袋有些疼起來。
他手下的三千人大部分都是步卒,騎兵差不多就百騎的樣子。
這還是搜羅了項氏以及下相各宗族的馬匹才湊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