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宇中,群臣注視下。
趙佗這一搖頭,立刻引來一片驚異的目光。
始皇帝濃眉扭在了一起,心頭升起不悅。
他為什麼要點名趙佗來征伐?
一來自然是因為皇帝對刺殺者的極度仇恨。
張良抓不到,但海東的朝鮮和減貊總跑不了吧。
始皇帝要以天下名將,雷霆之勢,將那些敢參與刺殺的所有蠻夷小邦儘數誅滅,隻有這樣才能震懾天下。所以此戰隻能勝不能敗,絕不能出現李由兵敗西南夷一類的事情,故而要讓趙佗領兵,這才保險。
二來,始皇帝是要給趙佗一個功封列侯的機會,讓他站在大秦爵位的頂端。
但趙佗竟然搖頭!
這小子莫非不願為朕複仇?
還是覺得朕不應該發起這場戰爭?
始皇帝心裡很不舒服雙眸緊緊盯著趙佗。
趙佗麵色平靜,說道:“減貊、朝鮮小邦,不識天威,助張良等賊匪行謀逆之事,罪莫大焉,我大秦自當以天兵誅之,以震懾天下。”
趙佗一句話先將自己的態度表露出來,免得始皇帝誤會。
果不其然,見到趙佗表態後,始皇帝的臉色略微鬆了些。
趙佗這才接著說下去:“然臣昔日隨武城侯及尉公學習兵法,曾聞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裡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今我大秦征戰四方,北有李將軍破擊胡夷,西有王將軍攻伐月氏,南有馮將軍經略百越,任將軍征討西南夷…………”
群臣列中,廷尉李斯聽到“任將軍征討西南夷”一句的時候,眉頭跳了跳,眼中閃過一抹哀傷。
話說到這種時候,始皇帝和群臣都已經知道了趙佗想要說什麼。
打仗,那是要錢要糧的!
秦國自從統一後,就征戰不停,東南西北四方開戰。
除了西南小敗外,其餘方向儘是凱歌不絕,使大秦領土不停擴張,在西北甚至還擄掠了大量牛馬,看上去真是威武霸氣。
但在這連續不斷的勝利下,秦國府庫中這些年積累下來的糧秣輜重也在不斷消耗。
特彆是同時期還有帝陵、宮殿、馳道等大型工程開動,可以說這兩年幾乎將秦國家底掏了個空,財政收入近於赤字,需要向黔首加收賦稅,方能維持今年王離征討月氏的開銷。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要再起大軍,跨海攻打遙遠的海東蠻夷之邦,這怎麼吃的消啊。
治粟內史王戊看著趙佗的目光都有些濕潤起來。
他作為管理國家財政的重臣,壓力一直非常大,連晚上睡覺都在夢裡規劃著財政收支,恨不得將一個錢掰成兩個用。
始皇帝在其他戰事還沒結束前,就要征伐海東蠻夷王戊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隻是他沒膽子對皇帝說不,隻能違心的應和著。
現在見到趙佗站出來,可真是激動無比。
武功侯,好人啊!
相比王戊的感動,始皇帝的臉色卻是再度陰沉了下來。
“所以武功侯的意思,是想告訴朕,這海東暫時打不了嗎?”
“打,自然是要打!臣聞海東蠻夷派遣刺客幫助張良,心中怒火澎湃,恨不得馬上擊滅之!
趙佗自然不會站錯政治立場,他有自己的思路:“隻是臣認為,獩貊、朝鮮不過是蠻夷小邦,其國中少有兵刃甲胄,無強弓勁弩,不需要派遣大軍征伐,隻需一路偏師便可輕易滅之,正如昔日孔子所言割雞焉用牛刀!”
“若是臣率軍出征,召集兵馬調運糧秣,需要耗時數月。率軍征伐海東,路途上又要耗時數月,此乃耗糧耗時之事,於國不利。”
“不若遣一使者,奔馳遼東,月餘之間便可傳詔於李信將軍,陛下命其從遼東率軍南下,以李將軍之能,旬月之間便可全滅朝鮮、獩貊,如此雷霆滅國之勢,方能展我大秦威嚴啊!還望陛下明察!”
趙佗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想法。
據他這段時間的了解,獩貊和朝鮮,真的隻是那種菜雞級彆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