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三天亮的很早,武功侯府外,趙佗正與自己的妻兒做著告彆。
百越天高路遠,一去便是數千裡,又兼環境惡劣,連折秦國兩員大將,近乎成為關中秦人眼中的絕域之地這一次趙佗遠征,作為妻子的贏陰嫚自然是擔憂與不舍充斥心頭昨夜兩人聊了許多,但到了臨彆關頭,她還是放心不下。
“良人此去,要記得在這鹹陽城中還有我和孩子等待著良人歸來,切記要以自身安危為重。”
贏陰嫚眼眶微紅,一邊低聲說著,一邊為趙佗整理著身上的甲衣。
趙倫握著她的手,寬慰道:“放心好了,百越之地對我來說,並非什麼絕地,隻需耗上一些時日便可歸來。隻是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兩個孩子了。”
“父親,我舍不得你。”
到了此時,小趙徹舍不得陪伴了自己許久的父親離去,他伸出小手拉著趙倫的衣旁邊的小趙芸尚不懂事,跟著含含糊糊的叫道:“父親,父親,舍不得。”
趙佗笑了笑他低下身子抱了抱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又對趙徹說道:“你可要帶好妹妹,等我回來,給你帶些禮物。”
趙徹畢竟是個孩童,一聽禮物便雙眼亮了,笑嘻嘻的應了下來與家人告彆後,趙倫翻身上馬,會同等候的韓信和酈食其等人,徑直向城外行去。
他的身後,傳來女子不舍的聲音。
“伯兮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其雨其雨,呆呆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趙佗身子一顫此乃《伯兮之音,開篇讚美丈夫是邦國英雄,為王出征的英勇事跡。但其後數句,卻儘是女子極度思念的心聲,正合此時的場景。
持彆是再加上兩個孩子叫嚷著“父親”的聲音,更增添一種離彆之淒美他長吐了一口氣,默默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出征。”
馬蹄飛馳。
趙佗帶著隨行眾人,直奔鹹陽城外因為這一次事態很緊急,趙佗是要去接掌征越的秦軍,以應對危險的局勢時間緊迫下,來不及征召軍隊隨行。秦國最早的援軍都要到下半月才能聚集起來,故而這一次趙倫南下,並沒有舉行規模浩大的誓師大典但始皇帝在鹹陽城外,帶著一眾公卿百官相送趙佗自從秦王政登基為皇帝後,君主的神聖和權力格外膨脹,他已經很久沒有親自送將領出征以及迎接了,這些事項基本都是由太子和丞相等人代勞。
這一次,始皇帝親自率百官於此為趙倫送行。是統一後的第一次,足見他對趙佗和這一次征越之戰的重視。
城外是全副武裝的中尉軍分列四周,中間部分更有一個個勇武雄壯的郎衛軍拚衛。漫天黑旗飄揚,矛戟林立,顯得威武而肅穆而在眾郎衛之間,身穿韻玄黑衣,頭戴通天冠的始皇帝負手而立,麵色平靜。
趙佗走到始皇帝身前,下拜行禮“臣趙佗奉陛下詔令,南下征越,定將凱旋奏捷,以揚我大秦之威!”
在這種場合下,趙佗自然是要說一些慷慨激昂的話語始皇帝眼神動了動他看著身前這個身穿精致用衣,頭上戴著威武融冠的年輕將軍趙佗的頜下已蓄了胡須,神態日益穩重但在始皇帝的腦海裡,還是忍不住想起十二年前,那個在秦宮殿中說出“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的少年那曾經的一幕,讓他最為記憶深刻,“朕在鹹陽,等候趙卿凱旋。彼時得勝歸來,趙卿當為我大秦列侯,為朕宰執天始皇帝開口,說出了一句讓人驚訝的話。
趙佗眉頭猛跳。
皇帝身後的群臣更是麵色各有變列侯。
這個是應有之意趙倫本來就是第十九級倫侯,如果這一次打下百越,那以他的功勞晉升為列侯肯定是穩穩當當的,並不值得驚訝真正讓眾臣訝然的,還是始皇帝那句“宰執天下”
宰這個字,乃是自周以來,對官吏的通稱。
周朝的官職裡有塚宰、大宰、小宰、內宰、裡宰等等。
諸侯卿大夫的家臣和采邑長官也都以“宰”命名所以始皇帝這句室執天下,就是指的宰相之意啊是百官之首,也就相當於是如今秦國的左右丞相官職始皇帝是在向武功侯許諾,隻要他得勝歸來,不僅能爵封列侯,更將官封丞相為始皇帝主掌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