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韓信從小生長於淮陰底層,見識過許多陰暗的東西。知道在關東的很多地方,秦吏或是被地方豪強架空,或是自己貪汙腐敗,官府與大族勾結的事情並不少見。
隻要有錢有勢,偽造一個戶籍,又算得了什麼呢?
韓信多了一絲警惕,暗中找盱台縣的人來詢問是否知曉劉羽此人。
可惜劉氏這一次被征召入伍的人隻有劉羽一個,無法通過族人驗證,普通的黔首都言沒有見過此人。因為地方大族和底層黔首本來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沒見過其實很正常,不能借此否認劉羽的身份。
這就是韓信一直將劉羽用到現在,覺得對方可疑,但又始終無法判斷其身份真假的原因。
劉羽的驗傳資料全部都是真的,從秦國的法律來說,他就是盱台劉氏的劉羽,是一個秦國的合法子民。
且因為這些資料是盱台縣官府開具的,韓信就算發信函往盱台縣查詢,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所以韓信沒有向趙佗稟報。
萬一劉羽的身份是真的,隻是韓信和曹參在那裡瞎猜,最後弄錯了鬨一個大烏龍出來,那可多丟分啊,將軍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們無能。
韓信覺得等到這一次大戰結束,回到中原後自然就能調查一個水落石出。
放在平時,韓信對這件事並不太急迫。
但他沒想到劉羽在這場戰爭裡居然親手殺了駱王。
這般勇猛,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斬殺敵國君王,這是最頂級的大功。
以將軍平日裡對賞罰的重視來看,多半會像次嘉獎梅鋗一樣,讓劉羽和其他有功將士前,親自頒發賞賜,以激勵士卒。
劉羽身份是真的,那一切都沒問題。
但如果他是假的呢?
韓信可不敢想這個後果,至於在這種時候下黑手乾掉劉羽這個最大的功臣,看去可行,但實際會留下後患。
韓信一來不太想下手,害怕判斷失誤,錯殺無辜。二來則擔心會引起士卒恐慌,如果事情泄露出去,一些人說不定就要弄出謠言,他韓信可能會背一個殺戮有功將士的黑鍋,名聲儘壞,自己的前途都要被毀掉。
韓信左思右想,就有了今夜的這場問答,實質這是他對劉羽的檢測。
劉羽離去後,帳中還有幾個一直侍立的短兵在。
韓信望向其中兩人。
“馬嬰,王權,你二人可聽出什麼?”
其中短胡子的黃麵秦卒叫做馬嬰,是和盱台縣劉氏同鄉的士卒,之前韓信就曾詢問他。但馬嬰在盱台縣沒有見過劉羽,不能判斷對方的身份。
這一次,韓信急中生智,想出了另一個可以檢測的辦法。
既然無法通過麵相來判斷對方的身份。
那口音呢?
他今晚找劉羽詢問各種問題,正是讓馬嬰二人在旁邊聆聽,判斷對方口音。
馬嬰見到君侯問話,忙躬身道:“稟軍候,我仔細傾聽下,覺得劉五百主雖然一口的盱台口音,但如果細究,還是有些不夠地道。感覺他不像是咱盱台的本地人,有點像下相那邊。”
韓信眼神泛出冷光。
又看向另外一個叫做王權的秦卒。
王權連忙道:“稟軍候,下相和盱台相聚兩百裡,皆操楚音,乍聽之下有相像的地方,但如果細聽,還是能發現不同。劉五百主話裡的一些用詞說法,確實像我們下相這邊的人說話。”
“嗯,知道了。你二人下去吧,今晚的事情不要泄露,否則軍法處置。”
韓信冷冷開口。
王權和馬嬰兩人頓時拜倒,發誓不敢亂言,這才退下。
見到兩人離去,韓信手指在木案邊緣輕輕敲擊。
機智的他,從劉羽的口音發現了破綻。
隻是現在的劉羽可是斬殺駱王的大功臣啊,再加他如果真是項氏餘孽,說不定還會牽扯到一係列事情,韓信不好隨意處置。
“拿筆墨來。”
韓信吩咐一聲。
待短兵呈筆墨信紙後,韓信立刻手書一封,讓人連夜送往後方的將軍處。
一切,自有將軍來處置。
與此同時,項籍從軍候處離去,一搖一擺的回到自家的營帳,臉色因為激動而發紅。
他的目標,馬就要實現了。
“這是我唯一的報仇的機會,必須要十拿九穩才行。”
項籍閉眼,想到趙佗身邊的那些護衛,盤算自己成功的可能。
“我需要一個幫手。”
項籍睜開眼,腦海裡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走到門口,對手下短兵道:“去為我將劉百將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