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昔日在北地監軍,督造直道的時候染了風寒,後來雖然治好,但也落下了病根。每到秋冬時節,或者是受到刺激,便極易咳嗽氣喘。夏無且對朕說,這是陳年舊疾,難以根除。”
二世皇帝臥在榻上,有些無奈的對趙佗說著。
趙佗點頭,他記得好像是有這回事。
很多年前,扶蘇督造完直道回鹹陽後,在一段時間裡確實咳嗽不停,喝了大半年的湯藥才治好,當時趙佗還給他出了些止咳的主意,所以有些印象。
隻是後來趙佗率軍征伐百越,一去就是好幾年,在事務繁多下,自然不清楚扶蘇的身體怎麼樣。
這幾年秋冬時節,扶蘇確實也有咳嗽的情況出現,趙佗隻以為這是普通感冒,畢竟每年這個時候都有許多人會這樣。
他沒怎麼放在心上,哪知道這一次大量飲酒,竟然使扶蘇身體出現了問題。
“陛下春秋鼎盛,身體健壯,隻需好好休息便可恢複,還請陛下寬心靜養。”
趙佗輕聲安慰著。
他和扶蘇一樣大,兩人今年同為四十歲,這個年紀雖然說不上年輕二字,但也能稱得上是年富力強,身體素質應該還可以。
扶蘇虛弱的點頭,笑道:“朕也如此認為,陳年舊疾,養一養就好了。隻是當今遼東戰事剛啟,察舉和學室的事務繁多,鎮國侯當多多費心才是。”
趙佗拱手道:“陛下還請安心靜養,臣定不負陛下期待。”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見到扶蘇麵露疲憊,趙佗適時告辭。
看著鎮國侯離去的背影,二世皇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
……
鎮國侯趙佗受皇帝任命,全權負責後續改革變法以及學室推廣等問題,雖有左丞相王綰牽製,但並未影響趙佗威權日重。
畢竟趙佗的改革,所損傷的主要是法家一派的利益,對於其他諸子百家都是大有好處,王綰等人在心中是支持的,使得趙佗所做的事情都很順利。
如此一直到了秋日,二世皇帝的病情突然加重。
就連西征軍班師回朝,奏捷凱旋的儀式,扶蘇也沒有前去,隻是派出了兩位丞相代為主持。
沒過幾天,皇帝又下詔立皇長子啟明為皇太子,確定了其儲君的地位。
這般急匆匆的詔令,加上前後的變化,到了這種時候,許多人都預感到那個不好的結果。
不出所料,到第二年的十月,二世皇帝急召右丞相趙佗、左丞相王綰、文通侯李於等人入宮。
滿是藥味的病房中,二世皇帝麵色蒼白,臥於榻上。
皇太子啟明跪在一旁,滿麵哀容。
“朕自登位以來,在諸卿輔佐下罷西征、止徙民,又改酷法,親庶民,以使天下安定。數載之功,朕甚欣悅之,然則……咳咳……朕今病篤,恐難再與諸卿共治秦國。朕子幼弱,難當大任,還望諸卿輔國,以匡社稷。”
二世皇帝虛弱的說完這些話。
趙佗、王綰、李於等人皆哀泣不已。
“陛下放心,臣等必儘心輔佐太子,使社稷安定。”
見到三人叩首應諾,儘訴忠心,二世皇帝臉色微舒,他的目光落到了最前方的趙佗身上。
他輕聲道:“朕曾與鎮國侯有所約定,以此生革大秦弊政,使天下黔首百姓共得康定,安享太平之樂。如今朕中道而去,君當繼昔日之誌,以革舊弊,讓大秦如先帝所言,萬世長存啊。”
趙佗聽得淚如雨下。
扶蘇登基前,這兩個同齡的年輕人常常暢談國事,一起議論這個國家身上的種種弊端,一起議論始皇帝的舉措對天下人的影響,並約定待日後兩人有所能力時,一定要將秦國身上的這些疾患一一去除,使這個大秦天下變得更好。
二世皇帝繼位後,也確實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