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1 / 2)

夜幕之中, 一輛車徐徐停在一座彆墅前,沒多時,傭人便打開門將來人迎進了彆墅內。

傭人將謝觀鶴的外套脫下掛好, 又將他帶去了書房。

書房裡應該剛有一撥人離開, 傭人在收拾茶盞,桌上放著兩三本翻開的書。傭人道:“顧總說讓您稍等,請隨意。”

他點頭, 傭人打掃完殘局,送上了新茶後便關上門。

謝觀鶴與顧也之間向來熟稔,他倒也不拘束, 走到桌前將那兩本書拿起來看了看。幾秒後, 他垂下眼, 又坐下喝起了茶。

沒多時,門便被推開, 人還沒進來, 謝觀鶴便聽見顧也的笑聲, “你倒是會挑時候來,我都準備睡了。”

謝觀鶴抬頭, 果然望見顧也長發濕漉著,些許水珠順著麵容落下, 興許是剛洗完澡, 隱約蒸騰的熱氣讓他那總是顯得狡詐的眼睛也顯出了些惑人的霧氣來。他一麵走過來, 一麵握頭巾擦頭發。

“聽說你連人帶車掉下山崖了, 怎麼也得抽空來看看。”謝觀鶴握著茶杯蓋拂去浮沫,骨節分明的手指倒比白瓷茶杯的質地看著還好些。他放下茶杯,清俊的臉上有了些笑,“開車都開不好?”

顧也笑起來, 長長歎了口氣,“彆說了,你是不知道,人到極限時能多恐怖。本來一切都順利呢,結果她一知道我要送她去山裡,她直接化身人猿泰山硬生生掙脫了麻繩,給了我幾拳跟我搶方向盤。”

謝觀鶴想起來照片裡溫之皎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有些難以想象她的變身,隻是道:“虧得江臨琛不服軟,不然恐怕你們真折那裡了。”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顧也便挑起眉頭,“怎麼我感覺你話裡有話呢?”

“嗯。”謝觀鶴十分坦誠,眼裡有些探究,語氣仍是風輕雲淡的,“從事後來看,你們落在河裡了,按照有些人睚眥必報的個性,我還以為那裡會有條冤魂。”

顧也聞言,竟又笑了,“可人總要賭一賭吧,就不許我賭一把江臨琛反骨,一定會來找溫之皎,能讓我最快解困嗎?”

“生命垂危之時還能想到這一步?”

謝觀鶴問。

顧也道:“你記得我們之前去獵場打獵嗎?”

他道:“那裡的動物實在溫馴,但求饒時的樣子都很狡猾,會哀鳴,流淚,發抖。然後在你放下槍管時,衝過來撲你。”

顧也卻十分坦然,他自覺沒有說謊,溫之皎在車上時搶方向盤時,那眼睛亮得跟動物似的。

“你像生了癔症。”謝觀鶴頓了下,道:“你直說你見色起意我都覺得還好,但現在你卻在用修辭手法講這些話,很恐怖。”

顧也:“你沒理解我的意思。”

謝觀鶴道:“你的意思難道不是她如獵物一樣讓你心軟了?”

顧也道:“不是,我在說我後悔救她了。”

謝觀鶴:“……?”

顧也煞有其事地搖頭,“她被我救了第一件事就是扯我頭發打我,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猜到了我得靠著她引江臨琛過來,有恃無恐地罵了我一天一夜。”

謝觀鶴笑出聲了,“越說越玄乎。”

他沒再多問,隻是道:“江臨琛和我直言他已經轉投陸家了。”

“不見得。”顧也起身往書桌前走,道:“陸家蟄伏這麼多年,不說江遠丞,光是江家的長輩都是傾向於謝家的,江臨琛心氣兒再高也得徐徐圖之。事兒最怕等,久了就不是他說了算的。”

顧也剛到書桌前,望了眼書,便皺眉:“你翻我書了?”

謝觀鶴道:“是,有點好奇你看神話和植物誌乾什麼。”

顧也語氣平靜,把書翻到原來的頁碼,“哦,神話隨便拿的,植物誌的話,是好奇江遠丞是哪種植物人。”

謝觀鶴點頭,語氣更平靜,“你也翻翻神話吧,說不定他當上愛神了,撮合的溫之皎和江臨琛。”

“當然,最重要的是俱樂部的人和我說了,說裴野和江臨琛在俱樂部裡見麵了。所以這事兒,是裴野越俎代庖給了權限。”顧也繼續方才的話題聊,拿了份資料,遞給謝觀鶴,又回了位置坐下,道:“你實在不行還是聯係下裴野吧,打打感情牌,這小子最近蠻可憐的,每天忙著工作忙著在他爹麵前當乖兒子,有空了也不睡覺,高強度訓練體力,好像他還能繼續賽車似的。”

謝觀鶴將資料放桌上,沒看,隻是笑了下,霜雪似的眉眼裡隻有淡漠,“老說他蠢,其實也就是在溫室待慣了,放著讓他被磋磨一陣子,他就聰明了。”

他這話說得不假。裴野打小就喜歡賽車,從小學時就主動訓練,賽車手的訓練運動量是非常大的,但裴野堅持下來了,還能磨得家人同意。而之後,無論訓練比賽亦或者學習社交都沒落下過,有這樣心性的人,能蠢到哪裡去?隻是需要些點撥。

但謝觀鶴實在懶得做這仙人給他指路罷了。

顧也清楚這些,兩條頎長的腿交疊,仰靠著沙發打了個哈欠,“最是無情天家人啊。”

又聊了些瑣事後,謝觀鶴才離開,離開時天卻下起了小雨。

顧也送謝觀鶴出門,路過了前院的草莓時,他沒忍住俯身摘了幾顆。站一旁的謝觀鶴搖頭:“同樣的伎倆沒人會上當第二次。”

顧也怔了一秒,但馬上便笑起來,“是,差點忘了你中過招。”

謝觀鶴也笑,道:“你顧也會有記性這麼差的時候?稀罕。”

他笑是笑,眼裡卻有了些探究。

顧也唇扯起來,“我都能野外求生了,還有什麼事能不稀罕?”

“是嗎?”謝觀鶴頓了下,望向他,眼神澄澈,“那溫之皎這樣對你,你打算之後怎麼辦呢?”

顧也一副子無所謂的姿態,坦蕩回望,笑著搖頭,“我還怎麼辦?我是不想碰她這爛攤子,等你碰上了你就知道多難纏,不信你試試。”

謝觀鶴收回了視線,道:“再說吧。”

他走出了彆墅,上了車。

顧也看了眼手裡的草莓,覺得沒勁,扔回地裡。走了幾步,又望了眼天。

雨還在下,連綿的雨絲在路燈下像一截截被斬斷的蛛絲似的,油膩,亮而細;落在人臉上時叫人如迎頭撞上了蛛網,癢又黏,總覺不利索。

江臨琛站在溫之皎的公寓樓下,一眼便望見黯淡的燈。他又望了眼手機裡的信息。

[尖叫蕉蕉:為什麼吃完外賣還是有種不滿足的感覺]

[尖叫蕉蕉:可家附近外賣隻剩炸雞燒烤了,膩死了]

[江臨琛:我準備下班了,給你帶點吃的?]

[江臨琛:公司附近的酒樓還開著,你想吃什麼?]

[尖叫蕉蕉:不,我不吃,我要睡覺]

[尖叫蕉蕉:睡著了就不餓了!]

[尖叫蕉蕉:貓貓上床jpg]

看來是真的睡了。

江臨琛轉身上車,將東西放在副駕駛上。他驅車準備離開,可剛開上路口時,他又垂下眼睛望了眼時間。

十點半。

他思忖幾秒,換了個方向,滿腦子都是溫之皎那句話:如果我出去了,我就覺得都出去了就會順便看眼江遠丞。

真奇怪,他為什麼非要和她這樣一句話較勁呢?他隻是喜歡她那張正正好的漂亮臉蛋,想要得到,僅此而已。

愛,競爭,成功。他的人生沒有不成功的可能。至於成功之後,那點膚淺的愛會不會消失又另當彆論,反正他相信他有辦法承擔為愛發瘋時的資產損失。

溫之皎愛誰,有多愛,本質上與他追求她並不是十分相關的事。誰愛她,多有愛,更不該影響他半分才是。溫隨也好,江遠丞也好,哪怕多個顧也也無所謂。愛她的人越多,他的愛才上算,贏了更是一種體麵事。

江臨琛很清楚,他越不在乎,才能越爭取到優勢。愛的主導權往往來自於沒那麼愛的那一方。他現在最該做就是拍個照片給她,告訴她真可惜睡了,然後回家洗澡睡覺,以保持優良的身心狀態來麵對她。而不是像個疑心病發作的精神病,大半夜開車到江遠丞病房,看看她是不是偷偷去看他了。

其實怎麼想,她都不會去江遠丞病房的。

她剛從荒野被救回來,她已經很累了,她需要休息。她總愛遷怒他人,無論如何江遠丞這個倒黴鬼也是要被她冷上一陣子的。她並沒有那麼愛江遠丞,以至於江遠丞總跟個瘋子一樣發病。她還說了,她睡了。

其實怎麼想,他都不該去江遠丞病房的。

他太累了,又是開會加班,又是兼職大巫術師做稻草人,又去道觀砍柴,又要調直升機。

很多個想法都讓他清醒一點,每一個路燈都給了他離開的機會,而他的方向盤與油門則都默契地讓他奔向病房。

當江臨琛推開江遠丞病房門時,溫之皎坐在江遠丞病床前,她將臉支著,一手在掐他的臉。江臨琛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也許是咖啡因攝入太多,也許是他真的太累了,也許是他真的受夠了跟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競爭的感覺。

他將門全部推開,她才注意到他似的。

江臨琛走到她身旁,將一份粥放在她身旁。比起放在她身旁,他更想潑在江遠丞臉上。

溫之皎被突然出現的江臨琛嚇了一跳,有些茫然,腦子裡係統的聲音還在響。

【根據您的查詢,您目前完成了一項阻止顧也開車的任務,成功留在A市,您獲得1任務點。至於其他的任務,很遺憾,您一項都沒有完成,請繼續推進。】

她努力忽略係統的聲音,隻是看著江臨琛,笑道:“你怎麼來這裡啦?”

“路過,看看。”江臨琛笑了下,但不知為何,她覺得有些陰森。下一秒,他繼續道:“想著之前你說我過於無情,覺得很受用,就來看看。”

溫之皎眨了眨眼,“很好,你功德加一。”

江臨琛的唇動了動,仍然是笑,“你不是睡了嗎?我還以為發生了這麼多事,你會累了。”

那不是,想起來日常沒做。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