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壽眉得知玄千兩受傷是在第二天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
前一天因為知道玄千兩打工可能回來晚, 她沒去餐廳吃飯錯過了中午餐廳的那一出鬨劇, 下午因為藝術老師的拖堂錯過了晚飯時間,晚上又被自己房間裡的新人類纏著絲毫抽不出時間聯絡。
直到第二天中午去食堂,她才聽到了女生的議論。
謠言早已變得麵目全非, 還添油加醋了新的內容。
白壽眉被玄千兩受傷的事震驚得站在原地說不出話, 周圍的議論聲還在繼續。
“你知不知道,我剛才聽旁邊的說,玄千兩從大一就開始拿貧困補助, 讀研了還在拿,而且還賄賂審導員、學生會,之所以倒貼陳梵和徐尚庭, 是為了入/黨資格。”身後有人議論著,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這不是正常現象嗎?”旁邊的人些許是瓜吃多有些膩了,又或許是覺得這個瓜沒什麼意思, 見怪不怪道, “彆說學校了, 社會上也一樣, 需要福利政策的人拿不到錢,真正勤懇勞動人拚不過會圓滑處世的……”
“最關鍵的是, 她在和徐尚庭交往期間,還勾搭李誌更!而且是做小三!”
“李誌更”三個字響起的那一瞬間,白壽眉的臉色陡然變黑。
李誌更——是她大三時期的男友,之後被大一的朱祁搶走。
打那天起,她恨透了李誌更, 也和朱祁結下了梁子。
“哈?”旁人終於來了點興趣,還是混亂的男女關係更能讓人提起精神,“等等,我沒搞明白,玄千兩不是和陳梵好過嗎?怎麼又扯上徐尚庭?徐尚庭不是體隊的嗎?”
“玄千兩現在是研一,她是研一第二學期和陳梵好上的,就今年的事。”有女生解釋,“徐尚庭是玄千兩本科時候的男友,明白了嗎?她是本科的時候勾搭的李誌更……”
“李誌更不是儀仗隊的旗手嗎?真熱鬨……”
“對啊,而且都很帥啊!”女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點酸酸的,“這世道,這是絕了!”
另一個女生神秘兮兮道:“我聽說,李誌更原本是外國語學院一個叫朱祁的女生的男友,人家女孩才大一,玄千兩幾年前校慶加了李誌更的微信後天天半夜撩騷,背著男友勾搭彆人不成還一哭二鬨三上吊,最後……”
“最後怎麼了?”
“狗男女在一起了唄。”女生歎氣,“據說她還找人家原配示威,各種羞辱……”
聽到這裡,白壽眉再也忍無可忍,她上前一步一把推開那兩名女生,犀利的眼神在人群中掃蕩著,直到落在了坐在餐廳中央的朱祁身上。
她握緊雙拳,大步流星上前,在走到朱祁麵前的那一瞬間,抬手一拳將朱祁砸翻在地。
朱祁倒地,碗筷散了一地,湯汁澆在裙子上,她驚恐地瞪大雙眼仰望白壽眉:“你為什麼打我?”
聲音很大,帶著故事性極強的顫音,足以吸引這一層所有女生的目光。
“你說我為什麼打你?”白壽眉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她俯下身子一把揪住朱祁的衣領,“李誌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是你放出去的謠言吧?”
“謠言?”
“你說千兩做小三?千兩勾引李誌更?千兩用微信撩騷?千兩找原配示威?”
“難道不是嗎?”朱祁一改正常狀態下的強勢,柔柔弱弱中又帶著幾分隱忍和倔強道,“難道不是她搶了李誌更嗎!那個小三!那個殺千刀的小三!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吃瓜的群眾頓時露出了“臥槽這個信息量有點大”的表情。
而白壽眉臉更白了,她氣得手都開始抖:“朱祁,你他媽不要顛倒是非黑白了,你搶走李誌更我已經選擇性忘記你們這對殺千刀的狗男女了,你居然把你和我的劇本栽贓在我閨蜜身上!你當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嘴臉嗎!”
朱祁頓時淚眼婆娑,仿佛受夠了欺辱一般一把推開白壽眉,捂著被打紅的臉蛋爬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栽贓?我敢栽贓你嗎?玄千兩搶誌更的時候你威脅我如果再不分手就斷我的貧苦補助!誰不知道你家有十幾套房!誰不知道教務處的領導是你媽的關係戶!你們仗著發達欺負人!到現在還要栽贓我!你們還是不是人!”
朱祁連退兩步:“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如你!你在這個世界已經順風順水了!你有錢、舞蹈功底好、你已經過得夠好了!為什麼還要栽贓我!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你也要打壓我嗎?說好的團結呢!你是不是心理其實覺得,我這種窮人就不配和你們平起平坐!”
白壽眉差點被朱祁的胡攪蠻纏氣死,怒火中燒的她又說不過對方,隻能再次揮拳,這次卻撲了個空。
有比她高半個頭的女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夠了吧?我就是前儀仗隊的,我天天見朱祁和李誌更在一起,過去發生了什麼我們一清二楚!欺負人欺負到這裡來不合適吧?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內訌!更不是仗著家裡欺負人!這裡已經不是那邊的世界了!收收你的嘴臉吧!”
路人的勸告讓白壽眉更加委屈暴躁,她一把推開女生的胳膊:“你他媽懂個屁!你見過個屁!”
“我也見過朱祁和李誌更在一起啊,我就是外國語學院的,在那個世界你們仗著關係戶欺負人,在這個世界要不要還這樣啊?”有女生開口抱怨著,但因為害怕被打,聲音極小,“而且我見過你,你找人打過儀仗隊的孫昭吧?找了一群社會混混在操場上扇了孫昭好幾個耳光,你太過分了吧……”
“咦?”旁邊幾個在校就非常愛吃瓜的女生頓時對上號了,“找混混收拾孫昭的就是她?”
“怎麼了怎麼了?”路人頓時小聲詢問事情詳情。
“孫昭,就是那個校慶上台跳街舞拿了冠軍的女生知道嗎?貌似她和孫昭發生了點口舌,她直接找人在有無數人的操場上打了孫昭,找的全是社會混混……”
“社會混混?”
“說起來,我之前隻是聽說過有人打了孫昭,貌似那個人申請什麼五好青年的補助,被孫昭揭穿了,說她從小就使用校園暴力……”
隨著吃瓜的人越來越多,維護朱祁的人也越來越多,翻自己黑曆史人更是絡繹不絕,白壽眉這才漸漸察覺到事態好像變得不對。
她想要張口解釋,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當初搶男人做小三的是朱祁,可是李誌更在和自己交往前就認識朱祁不假;
當初李誌更的原配是自己,可是自己利用關係戶和學業打壓屢次犯禁的朱祁退讓不假;
當初自己是靠理科分數正兒八經考上的北川大學,可是靠關係搶貧困補助、行賄獲得入/黨資格、謀取校園福利不假;
至於操場上毆打孫昭、幼年時曾經找混混校園暴力他人……這些都是真的。
她找社會上的人毆打過說她壞話同學,讓男生扒掉過在她麵前嘴臭的女生的褲子,還埋伏過找老師告狀的班長。
她不是個什麼正人君子,她就是個從小到大成績比較好的太妹而已。
誰規定學習好的人必須是正人君子了?
學習隻是個人能力,和品行有個JB的關係?
她這個人,喜歡誰就想天天想在一起,討厭的人就想辦法讓對方倒黴。
所以,朱祁剛才說的所有話,是謊話裡帶著真話,實話裡又帶著假話,解釋起來比登天還難。
這一刻白壽眉才恍恍惚惚覺得:朱祁是有目的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