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千兩第二次申請進入戰鬥模式。
這一次,玄千兩選擇徒手放倒了金霍山,然後騎在她身上,在確定她沒有能力掙紮後,摁滅了她身上所有的燈光。
可是,冷酷無情的機械音再一次傳來——
【金霍山被判定為怠戰模式。】
【金霍山方已沒有“投降”選擇,故被判定為黃牌一張。】
【請注意,金霍山方已持有黃牌兩張,玄大千方持有黃牌張。】
【張黃牌等於一張紅牌,兩張紅牌將被判定為比賽出局。】
【比賽出局者將喪失初賽成績。】
兩人見近身戰鬥不行,隻能迅速調整戰鬥方式,重新選擇遠程戰鬥。
“沒關係,這次我跑遠一點,你用彈弓射擊我就好了。”金霍山道,“之前你讓我讓的太明顯了,這次一定成功。”
“嗯。”玄千兩點頭。
二人開始了第次戰鬥模式。
金霍山跑了起來,玄千兩則站在她的身後方,拿出彈弓,瞄準,發射。
金霍山不耐痛,挨了幾子彈後,疼得跪倒在了地上。
玄千兩的手頓時抖了一下,她實在下不去手毆打同伴,可是又知道自己必須下手,所以索性咬緊牙關,儘可能讓自己瞄準金霍山身上的燈光發射子彈,儘量不對金霍山造成額外的傷害。
當金霍山身上所有的燈光熄滅的那一刻,玄千兩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她的鼻血再一次湧了出來,腹部的疼痛感和饑餓感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什麼要撕裂她的身體似的,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以為是KPP42要失效了,於是盼望著比賽快點結束,好讓她儘快接受治療。
然而,冷酷無情的機械音再一次傳來——
【金霍山被判定為怠戰模式。】
【金霍山方已沒有“投降”選擇,故被判定為黃牌一張。】
【請注意,金霍山方已持有黃牌張,玄大千方持有黃牌四張。】
【張黃牌等於一張紅牌,兩張紅牌將被判定為比賽出局。】
【比賽出局者將喪失初賽成績。】
“什麼?”玄千兩瞬間睜大了雙眼,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無人機,也顧不上自己滿臉的鮮血,大聲道,“她已經疼得跪下了!你們沒看見嗎?”
無人回應。
金霍山見狀,倒吸一口冷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向玄千兩道:“算了,可能是我跑得不夠快……”
“可是——”
金霍山搖了搖頭,示意玄千兩她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和比賽規則糾纏。
玄千兩隻能咬了咬後槽牙,申請第四次進入戰鬥模式。
這一次,金霍山咬緊牙關跑得更快了,玄千兩怕彈弓瞄不準燈光誤傷金霍山,所以也連滾帶爬地追著金霍山跑。
每當靠近金霍山時,她就迅速拿出彈弓對準金霍山發射。
由於這次兩人的距離比較遠,又都活動著,玄千兩有兩次射擊失敗,打中了金霍山的小腿,導致金霍山直接跪地不起,隻能拖著已經站不起來的身體,狼狽地在地上爬行。
看著金霍山的這般模樣,玄千兩此刻的內心無比煎熬。
明明已經勝利在望了,為什麼現在的她反而更加難受……
金霍山已經放棄標旗了,為什麼還要讓自己對她做這麼殘忍的事……
可是,規則是一道越不過去的大山,縱使玄千兩心中百般不情願,也隻能咬緊牙關拉開彈弓射擊。
當金霍山身上所有的燈光再一次熄滅的那一刻,玄千兩還來不及放鬆精神狀態,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又一次從空中傳來——
【金霍山被判定為怠戰模式。】
【金霍山方已沒有“投降”選擇,故被判定為黃牌一張。】
【請注意,金霍山方已持有黃牌四張,玄大千方持有黃牌五張。】
【張黃牌等於一張紅牌,兩張紅牌將被判定為比賽出局。】
【比賽出局者將喪失初賽成績。】
【玄大千,如果再有一張黃牌,你將喪失本次錦標賽考核資格。】
“開什麼玩笑……”玄千兩震驚了。
此刻的她已經顧不得自己全身的疼痛,更顧不得再有一張黃牌就出局的警告,她仰頭看向自己的無人機,指著不遠處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的金霍山,不可置信地大聲道:“你看看她,她怠戰了嗎?她已經要起不來了,她已經要起不來了!還不夠嗎?”
無人機沒有回應。
“你說話啊!”玄千兩忍不住大喊了起來,“初賽的時候你不是話很多嗎!現在為什麼不說話啊!你說話啊!”
無人機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世界很安靜,安靜得仿佛這片被高牆包圍的森林之中,就隻有她們兩隻困獸,在絕望中戰鬥。
此刻森林無風,暴雨過後的大地升騰著滾燙的熱浪,用潮濕黏膩的觸感一波又一波地侵襲著她們的感官,仿佛將她們裹挾在這一片氤氳的水牢之中。
金霍山回頭看向玄千兩,又環顧一圈四周的高牆,她忽然好像什麼都懂了。
“玄千兩……繼續吧。”金霍山用虛弱的聲音道,“彆用彈弓了,用你的弓箭吧,你很擅長使用弓箭,不是嗎?”
玄千兩瞬間睜大了雙眼,與此同時,她好像也隱隱懂了這最後一場比賽的規則,下一秒,大顆大顆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她道:“可是,用弓箭的話,你可能會全身多處骨折的……”
“我知道。”金霍山道。
“弓箭的殺傷力可不是你的防護服能擋得住的……”
“我知道。”
“我……我……”玄千兩泣不成聲。
“我知道,我都知道。”金霍山抓住身旁的樹乾,用指尖狠狠地摳著粗糙的紋路,企圖用摩擦力找一個支點支撐自己起身。
她柔軟的指尖被樹乾鋒利的木刺割開,有鮮血湧出,在乾巴巴的樹皮上留下一排倔強的指痕。
金霍山終於站了起來,氣喘籲籲地背靠著樹乾,明明麵色早已奄奄一息,卻擲地有聲地安慰玄千兩道:“沒關係,我死不了,這裡的醫療技術很高,不是嗎?”
“……”玄千兩搖著頭,死死地握著拳。
她下不了手,她實在下不了手。
她的人生中從未有過人教育她一個人的勝利要靠犧牲自己的隊友……甚至要靠親手打倒自己的隊友去獲得。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想到這裡,玄千兩腹部的疼痛感更加激烈了,饑餓感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強烈,她隻能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控製自己儘可能保持清醒的意識,絕對不要在這時候倒下。
“玄千兩,想想白壽眉,想想赤九曲,想想那些在我們之前倒下的人。”金霍山知道做出這樣的選擇對玄千兩來說很困難,於是看向她,用鏗鏘有力地語氣說出無比平靜的話,“我們為了活下來,已經犧牲了無數人,可是,犧牲不是目的,勝利才是唯一的目的,如果沒有勝利,那麼我們的犧牲才是真正的毫無意義,不是嗎?”
玄千兩聞聲,一直緊握著的拳頭忽然無力地鬆開了。
是,從第一天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女生們就在為了生存無休止地內鬥和競爭。
她雖然沒有主動參與過鬥爭,但是當她被彆人攻擊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還擊。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都為了能讓自己活下來而傷害過彆人,她們都是泥潭中掙紮的人。
此時,距離第一個終點隻有一步之遙,如果這時候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功虧一簣,那麼她之前一切的努力、決絕和冷漠,都會在此刻顯得像一場荒唐的笑話。
她不能停下,她隻能前進。
想到這裡,玄千兩卸下背包,取出弓箭,舉手示意。
兩人第五次進入了戰鬥模式。
然而,當這一次燈光亮起的那一刹那,玄千兩僵住了。
因為,金霍山身上原本設置於胸前的那一顆燈光,此刻居然出現在了她的領口中央。
金霍山也發現了燈光位置的變化,她雖然震驚,卻又並不吃驚,似乎是在這場反複黃牌的鬥爭中,她早就發現了新人類的目的。
也許是這場錦標賽打得不夠刺激熱鬨,也許是新人類需要對冠軍進行服從性測試,又也許是新人類討厭自己和玄千兩身上的戾氣……
也許,有很多也許。
但是新人類的目的早已昭然若揭——
新人類要讓玄千兩親手殺了自己。
玄千兩的家庭背景和自己相似,新人類肯定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她們是被愛的、是自信的、是單純的、是要強的、是自由的,同時,也是有反骨的。
而耀星大陸不需要反骨。
所以,在接受全新的玄千兩之前,必須先摧毀曾經的她。
摧毀她的人際關係和與地球女生的友誼,摧毀她的信念和善惡觀,讓她萬劫不複,讓她孤立無援,讓她失去一切,從此再也不能回頭。
想到這裡,金霍山閉上眼睛。
無論是她還是玄千兩,她們是沒有能力反抗耀星政府的決定的,既然不能,不如給自己留下/體麵。
於是,她將所有的淚與怕吞下,竭儘全力用平靜的口吻對玄千兩道:“射箭吧,玄千兩,隻要搶救及時,我不會死。”
動脈失血死亡隻是刹那之間,耀星共和國選擇救與不救也是一念之間,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