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父是食品相關專業的高材生,在16歲那年成為釀造專業的博士,然後在17歲那年,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會品酒的繁殖契約對象。
那是一個很優雅的成熟女人,當時33歲。
兩人雖然年紀差距很大,但是精神層麵一拍即合,他的天父會釀各式各樣的酒,能將酒的味道精確到一分一毫,而那個女人會品各式各樣的酒,還能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彙形容各種酒精之間微妙的差距。
可是,這樣神仙眷侶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那個女人就病了。
是一種很嚴重的疾病,治愈率隻有百分之七。
他的天父因為害怕失去這個女人,就將這個女人送去了聖都最好的聖女醫院——中央科學院聖女研究部第一附屬醫院。
那是一家全封閉式醫院,與其說它是醫院,不如說它是耀星共和國的聖女實驗基地,那裡雖然有著全球最好的醫療技術,但是為了避免知識外泄,那裡也是全聖都管理最森嚴的牢籠。
無論這個女人如何拒絕天父的送醫計劃,可天父還是執意將她送了進去。
半年後,女人死亡,隻留給了天父一封信,信中說——
“我希望臨死前看到的是你在南放城的山竹莊園,而不是白色的牆和數不儘的冰冷機器,還有陌生人那漠然的臉。”
“所以,我隻是希望你過得開心一點。”小鹿道,“命運是無法選擇的,但是可以有一萬種過法,你既可以悲傷難過永遠自我消耗地度過一生,也可以樂觀開朗選擇換一種方式輕鬆地過一生,如果在這裡會讓你嚴重精神內耗,那就遠離這裡、遠離新人類,我們去田園生活,不好嗎?
你應該看看聖女《安德亞與賽博》這本書,安德亞出生在醫療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的那個時代,她在生第9個孩子的時候瘸了一條腿,所有人都說她一定站不起來了,但是她依舊很樂觀,最終不但成功站了起來,還開創了自己的品牌,退休後和喜歡的人白頭偕老,晚年寫下了這本自傳。”
聽小鹿這麼說,玄千兩涼涼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世人總愛歌頌那些在苦難中依舊苦中作樂的人,一邊讚美他們的堅強和樂觀,一邊嘲諷普通人在生活中的挫折都是些“無病呻吟”。
可是,這不過就是統治者偷換概念的一種手段而已。
一開始的時候,歌頌苦難中堅強樂觀的人,可能隻是為了讓那些正在身處苦難的人有一份來自他人的精神支撐力。
可是,如果真的想讓苦難不再發生,要做的不是告訴正在痛苦的人“我們那時候更苦”或者“你彆精神內耗了”,而是解決發生苦難的根源。
然而,苦難的根源往往就來自於上層統治者所製定的規則。
她如今的困難,全都來自於新人類。
而這個時候,身為統治者陣營的小鹿卻對自己說:“過去人比你更苦呢,你乾嘛這麼折磨自己?想開一點不好嗎?”
這話聽起來不嘲諷嗎?
小鹿是有善意和共情能力的,但他終歸是新人類陣營中的一份子,他意識不到他的身份處在這個大環境中的哪個位置,他可能打心底以為他和自己一樣隻是個耀星共和國的一般民眾,因為能力強所以才能夠身居高位。
如今他還想拉著自己歸隱山林,可定期就要生育的自己如果離開了醫療發達的十都,她的生產安全都不一定能得到保障,哪兒來的歸隱山林的資本?
這樣的人,既給不了她想要的資源,也給不了她回家的路。
於是玄千兩道:“我不想……離開我的朋友……我一個人去過快樂日子……我做不到……”
說話間,玄千兩將已經冷了的軍裝外套還給小鹿:“穿上吧……然後……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
小鹿頓時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玄千兩,猶豫了片刻,緩緩地接過了自己的外衣,應著道:“嗯,好的,沒事。”
重新回到宴會廳裡,玄千兩在花花和另一台機器人的陪伴下繼續給其他桌子的新人類敬酒,小鹿鬱鬱寡歡地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啃水果,一旁的幾個新人類頓時開始調侃他——
“知道嗎?追聖女,能不能追到手不在於她實際條件如何,而在於她身邊的新人類資源如何。”一旁一個明顯就是戀愛玩家長相的新人類道,“有的聖女吧,你發現她什麼都好,級彆也高,但是特彆好上手,想分手的時候甩都甩不掉,知道為什麼嗎?”
此人名叫科稻,是一名工程師,同時也是一名暢銷書作家。
小鹿不想說話,他隻想一個人抑鬱一會兒。
可是科稻卻不放過他,接著道:“因為這種聖女很少和新人類來往,她身邊沒什麼資源可供選擇,對新人類存在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隨便來一個差不多的新人類對她略施小計,她就覺得撿到寶了。
但是反之,一個聖女就算條件不怎麼樣,但如果她就是擅長在新人類堆裡左右逢源,漁場的魚養的比海裡的都多,各個又肥又美,這種聖女要是能看上你,那就有鬼了呢!
你看看她,自從大運動會開始之後,上過多少條熱搜?能碰瓷的人物都被她碰瓷了個遍,她呀,彆看是地球來的下等基因,心高著呢。”
“那你說她這漁場裡比小鹿還高段位的新人類有誰?”另一個新人類一邊抽煙一邊道,“天野?月伯?”
“哼,魚要確定養在自己的魚塘裡,那才叫魚,否則就是碰瓷。”科稻哂笑一聲道,“天野要是真喜歡她,就一定會想著和她締結繁殖契約,而如果想和她締結繁殖契約關係,今天這種場合是必須來的,你看看那邊——”
說著,科稻伸手指向不遠處頭戴白色禮帽的機器人道,“民政院的機器人就在那邊候著呢,誰動了心思可以當場登記,一經登記生效三年,反悔不得。”
抽煙的新人類掃了眼機器人,四周環顧了一下道:“沒見‘魚’的身影啊?”
“哼,笑話,這是當然了。”科稻露出非常不屑的表情道,“天野從不參加這種紙醉金迷的聚會,區區她也配?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確實,連你想爬天野的床都失敗了,明明想儘辦法設了那麼多次宴會,竟然一次機會都沒有。”抽煙的新人類露出幾分曖昧的表情道,“可惜啊,天野是顯而易見的單取向,連中間新人類都接受不了,你是沒機會咯……”
科稻毫不在意抽煙新人類的發言,他也給自己點了根煙抽上。
在耀星大陸,舊人類之間同性相愛會遭到批判,但是新人類喜歡舊人類又或者新人類喜歡新人類是比較無所謂的,尤其是新人類喜歡新人類的這種取向是被提倡的。
因為“新人類”三個字意味著強大和高貴,喜歡崇高的人當然不會被批判,反而會被褒獎。
如果是強者喜歡強者,這種組合不但不會被批判,甚至可能成為一段佳話,還有大量聖女在撰寫此類文學。
所以,新人類毫不掩飾自己對另一位新人類的欲/望,哪怕對方對自己毫無興趣。
“煩死了,叫的服務怎麼還不送來,盛林公館的效率是越來越低了。”科稻雖然不在意彆人調侃他追求天野的經曆,但是隻要想起之前追求天野的那些事就生氣。
他並不是什麼高端新人類,勉勉強強隻有C級,以前混得差的時候甚至淪落到過D級,但是因為隨便提筆寫點什麼就能全球暢銷,所以非常有錢。
他曾多次通過捐贈軍費來接近天野,可誰知天野每一次見他都會一臉漠然地問:“你誰?”
媽/的,自己陸陸續續可是捐了二十多個億給第一軍了,天野竟然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
而那個碰瓷鬼,居然輕輕鬆鬆睡/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男人不說,還敢記仇!還敢對天野射箭!簡直無法無天!
想到這裡,科稻起身道:“煩死了,我去外麵透透氣。”
說是透氣,其實他是決定去找玄千兩的事。
這狗聖女不是覺得天野弄疼她了嗎?那今晚自己就弄殘她,反正自己有的是錢,大不了賠上兩個億罷了!
說話間,科稻已經來到了花花的身後,此刻的玄千兩仍在敬酒,見有新人類過來,禮貌性地回頭問:“您好,有事嗎?”
科稻猙獰地笑了一下,從花花的頭上拔下一枝花遞到玄千兩的眼前道:“你好,我叫科稻,能否有幸今夜和我共度一個美妙的夜晚?”
玄千兩頓時僵直了一下,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敬酒這麼久,這是她收到的第一枝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不但毫無**,甚至充滿怨氣,如果收下了花,今晚可能會有點危險。
玄千兩隻好先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後試圖拒絕道:“那個,不好意思……”
“彆他/媽不好意思,讓你收你就收,彆逼我在你的主場給你翻臉。”科稻也不想裝了,直接攤牌道,“我對聖女可以很尊重,也可以很不尊重,這完全取決於一個聖女有沒有自知之明,懂不懂什麼叫’彆給臉不要臉‘。”
玄千兩瞬間被嚇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花花,可這時候那個剛才聰明得像是活人的花花變得像個人工智障似的,隻知道發呆。
玄千兩隻能嘗試著將求助的目光投降自己敬酒的這桌新人類,有人收到求助信號後象征性地說了幾句科稻:“差不多得了,嚇她乾什麼?好端端的宴會彆讓氣氛冷了。”
說著,那名新人類又看向玄千兩道:“你把他的花收了不就得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看唄……”
玄千兩見這一桌新人類也都是和稀泥的,指望不上什麼,隻能鼓起勇氣道:“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希望您今晚能有個難忘的夜晚,而不是和我……”
“你他/媽……”科稻一聽,伸手就要抓玄千兩的頭發,胳膊卻先一步被人擒住。
“每次看到你給我們捐錢的時候,我都在腦海裡想一件事——”身後傳來幾分懶惰中帶著傲慢的清澈男聲,“你這種人的書能暢銷,這個世界真是令人覺得可怕。”
科稻聽到聲音一愣,隨即立刻轉頭,果不其然,印入眼簾的是賈斯丁,是天野最喜歡的那個小屁孩副官,明明嘴臭得要死,可天野卻偏偏一直留在身邊。
此時的賈斯丁正穿著筆挺的軍裝,皺著眉頭看著他道:“你真是個討人厭而不自知的家夥,欺負螻蟻會顯得你很強大嗎?不會,隻會顯得你很沒種。”
科稻已經習慣了每次見到賈斯丁就要被人身攻擊的事,他此刻關注的重點不是賈斯丁又罵了他,而是為什麼賈斯丁在這裡,於是他問:“小鬼,你不是還不滿24歲嗎?你怎麼會來這裡?”
提到這件事,賈斯丁歎了口氣,翻了個白眼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