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突如其來的柔聲問候,讓玄千兩瞬間有點繃不住了。
她已經太久沒有聽過誰的柔聲細語了，這些天麵對的家夥全都是些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不過，如今身為月伯的繁殖契約對象,麵對自己“丈夫”的“兒子”，玄千兩自知自己已經不能再靠和蓋亞保持曖昧關係來維持資源,於是迅速選擇了回避,她退後一步問：“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我父親的住址,我為什麼不能來？”蓋亞見玄千兩避開自己,心裡不舒服,但也沒攔著。
“不是說沒有繁殖契約對象的新人類都要住在聖都嗎？”
“沒有繁殖契約對象的新人類確實在聖都都有公租房,但會被強製住在聖都的隻有那些超過24歲的高等級新人類。”蓋亞道,“也就是我父親那種人的基因才會被上麵盯著。”
“哦。”玄千兩點了點頭，轉過身子繼續看機器人釀酒了。
“怎麼？”蓋亞明知玄千兩在回避一人之間的距離，卻還是來到玄千兩身邊,和她一同看著釀酒的機器人，然後輕聲問道，“和我父親吵架了？”
玄千兩沒說話，她覺得說了也沒用,蓋亞畢竟是個兒子,總不能過問自己父親的私生活。
可蓋亞卻不打算就這麼放了她，而是道：“剛才我聽管家說，你因為沒有按時完成任務，被聖教部罰款了？”
一聽到蓋亞哪壺不開提哪壺,玄千兩有點不高興道：“你既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來問我做什麼？”
“看來你和我父親相處得也不好。”
“……”玄千兩注意到蓋亞用了“也”這個字。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因為我也不理解我的父親。”蓋亞雙目出神地看著機器人的勞作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更不知道他在對抗著些什麼，我隻知道，我的童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他的沉默之中度過的，那種得不到回應的感覺不好受。”
玄千兩看了眼蓋亞。
而蓋亞此刻也看向了玄千兩，柔聲道：“所以，你或許可以把你的煩惱分享給我，也許我能幫你想些主意。”
見蓋亞的發言如此將心比心，疲憊的玄千兩忍不住多看他兩眼道：“那你……”
“我不會亂講的。”蓋亞知道玄千兩想說什麼，“那是我的父親，你覺得我會出去傳他的壞話嗎？”
玄千兩低下頭，思考片刻後道：“我懷疑他……可能……那方麵有問題……”
蓋亞瞬間睜大了雙眼，顯然，玄千兩的這句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才問：“怎麼可能？你從哪兒得來的這個結論？”
玄千兩索性把月伯不跟他進行聖行為的事和不跟她做試管嬰兒的事一股腦都告訴了蓋亞，不過她說的語氣比較委婉，幾乎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一個人的身上，把月伯從中摘得一乾一淨。雖然她覺得蓋亞不會賣她，但凡事都要預防萬一。
而得知玄千兩和父親居然連一次聖行為都沒有過的蓋亞顯然更震驚了，他用了將近一分鐘時間才消化玄千兩剛才說的內容，然後道：“所以……你覺得我父親是……”
“嗯……應該有問題。”玄千兩點頭，“不然的話，他討厭我沒關係，但怎麼會連試管也不願意做呢？”
“可是耀星大陸每年都會全麵體檢……”
“萬一沒查出來呢？”玄千兩道，“或者說，他確實有什麼問題，但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這個體係內的大佬，所以能夠隨便隱瞞病史呢？”
“不，這也太……”蓋亞覺得不現實。
父親雖然是中央科學院聖女研究部的副部長，但是中央科學院有上百個部門，父親也就隻是一個部門的副部長而已。
而且，體檢屬於中央醫療院下屬單位的管轄範疇，父親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那種地方去吧……
當然，也不絕對。
畢竟父親還是0號軍的軍長，如果醫療院有人要賣0號軍麵子做什麼事，或許也行得通……
但是也不對，如果父親真的沒有生育能力，應該不會藏著掖著，反而會奔走相告，因為如此一來無論上麵怎麼逼迫父親傳宗接代，父親都可以直接擺爛說做不到……
所以……
蓋亞看向玄千兩。
父親曾用千兩做過實驗，莫非父親拒絕聖行為是因為現如今的千兩身體暫時不適合生孩子嗎……
如果真的是千兩的身體不適合懷孕的話，父親倒是有能力替千兩做假信息，畢竟偽造這些手續正好屬於父親的職權範圍內，操作起來輕而易舉。
那麼，一旦自己的這個猜測是正確的，父親每天給玄千兩的那個液體就應該是仿真液——一種專門對付聖教部的檢查機器人所製造的虛假生/殖細胞液。
一想到玄千兩和父親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連液體接觸都沒有，蓋亞內心不由得升騰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像是如釋重負，心中暗藏著竊喜，卻必須用麵無表情粉飾太平。
但很快地，他的愉悅感就消失了，因為他覺得這麼想也不對——
既然是父親認為玄千兩暫時不能懷孕，以父親的性格，絕對會找個什麼科學的理由將聖教部的那群嬤嬤搪塞過去，又為什麼對此置之不理、任人猜想？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玄千兩在多想？
父親隻是因為不喜歡她所以沒有和她進行聖行為，而她其實也能夠懷孕，隻是可能真的是不易懷孕體質，又或者是因為結合不良發生了生化妊/娠導致流/產，而她自己沒有發現，以為是一直都沒有懷孕……
如此想來，蓋亞的內心頓時產生一種讓他不舒服的擰巴感。
關於父親和玄千兩的私事，他身為“兒子”沒辦法細細過問，可是一想到那日日送入玄千兩體內的針管中的東西可能真的來自於父親，他就感覺心裡很不舒服。
玄千兩雖然是個花癡，但不是戀愛腦，和自己交往的時候哪怕是熱戀期，都沒和他有過完全的零距離。
如果沒有某樣橡膠道具，她能立刻從氣氛正濃的紅酒與燭光中爬起來，打開外賣軟件對自己說：“現在買003，叫跑腿，送過來，如果你拒絕，我就不跟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