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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鋒[競技] 烏鞘 6808 字 4個月前

屋內謝英蓉和宋心愉正挨在筆記本電腦前,藍牙音箱還放著歌,纏綿喑啞的旋律混進忽然闖入錚錚的疾語,兩個人都嚇一大跳,宋心愉握著的筆都從手中驚飛掉落,敲得舞蹈教室剛打過蠟的地板咚咚噠噠響聲不絕。

彆說謝英蓉,就連帶了何煥十幾年的宋心愉也沒見過他激動成這樣,“乾嘛?怎麼了這是?被小孩子折磨瘋啦?”宋心愉邊找筆邊打趣他少見的慌張。

何煥連連搖頭,“教練,彆拿這個罰我,我真的不想滑這個曲子。”

“哦?你倒是說說,《梁祝小提琴協奏曲》怎麼這麼不討你喜歡?”謝英蓉按下暫停,小提琴如泣如訴的顫音化作沉默,何煥不像打算回答的樣子,低頭半晌也不說話,最後潦草應付,“我真的不要滑這個。”

謝英蓉看一眼也滿頭霧水的宋心愉,兩人極有默契的對視後,後者說道:“那我要聽聽看你的意見,畢竟這賽季我和謝教練打算我們兩個給你選一個短節目曲子,自由滑的曲子你自己挑,但你這麼喜好無常,說不出點道理來,我們是不會輕易答應的。”她頓了頓,又加重語氣,“這可是奧運賽季,你自己想清楚最重要。”

從驚慌到驚喜,一字之差情緒瘋狂起落,何煥的心跳和血壓都跟著起伏,“真的?”

看他好像根本沒注意自己補充說明的後半段,隻關心前麵的自由,宋心愉無奈,可能這就是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吧。“教練騙過你嗎?哦對,除了小時候我騙你冰場的冰是牛奶澆得,你還偷偷嘗了一下冰刀刮出來的冰花這次,其他時候我都沒騙過你吧?”

謝英蓉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事兒,看昔日得意門生的眼神仿佛在看智障,“正常人會騙小孩子這種事嗎?”

“可他小時候很可愛你跟他說什麼他都信,你就是忍不住啊!”宋心愉向何煥攤手為自己的古怪欺騙行為辯解,“誰知道長大了可愛全都消失不見,就會惹我生氣!”

謝英蓉搖頭,看著何煥的眼神倒有點憐憫了,“你不喜歡《梁祝》是因為它是愛情題材,你覺得太靡靡之音不是自己的風格嗎?”

“不是,我不喜歡小

提琴。”何煥這次答得很快,“如果要我選,我要滑大提琴的協奏曲。”

“大提琴?為什麼?”這次宋心愉也有點詫異,一般來說花樣滑冰選手都會喜歡小提琴做主旋律的曲子,因為小提琴表現力極強,適合演繹和賦予新的風格,也足夠多變,在短短幾分鐘內呈現起承轉合的旋律魅力。何煥從前對選曲意見不大,大多數時候絕對聽從安排,最多是近兩年隨著年紀增長,會詢問為什麼給他選這種類型曲子,但這種詢問往往連質疑都算不上。

其實宋心愉也知道何煥是個主見很強的年輕人,他不表達不代表沒有想法,甚至她有時候懷疑,何煥的想法絕對比她想象到的要多。

果然這次不虛此問。

何煥沒有思索,可回答仍然慢條斯理,“我喜歡大提琴是因為……它很脆弱。”

全然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兩個教練再次麵麵相覷,她們想過何煥說出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卻沒想到他喜歡一種樂器是因為如此抽象的原因。

“脆弱是個太寬泛的概念。”謝英蓉若有所思地說道。

“大提琴的音色和擔綱的樂團角色,都很脆弱。脆弱的東西……很美。”

何煥甚少表達自己的思維與認知,他說的每個字都讓人意外這顆隱秘的心裡原來深藏很多值得一窺的秘密。

謝英蓉聽完若有所思,“在俄語裡,大提琴確實是陰性詞彙……”

“你這麼說,是心裡已經有具體想滑的曲子了嗎?”

宋心愉沒有猜錯,何煥飛快且確鑿地點頭,“我已經想好了。”他用手機連上藍牙音箱,當音樂流淌出的一瞬間,宋心愉和謝英蓉臉上同時顯露驚豔振奮的神色,一直到音樂結束,她們雖然始終沉默著,但何煥胸有成竹,相信她們一定會答應自己的。

確實他的自信有理由,宋心愉不是故作深沉的那種教練,聽完便撫掌稱快,開心得又是誇她最不讓人省心的學生長大了,又風風火火馬上想剪輯編曲,何煥看到謝老師嫌棄的眼神,心想大概自己犯渾的時候,宋教練也是這麼看自己的,這種事居然也是一種傳承……

不過能逃過小提琴的一劫,他還是長出一口氣。

但他高興的太早了。

“教

練,讓他聽聽我們給他選得短節目選曲。”宋心愉根本不掩飾自己得意的神情,看得出來,短節目的選曲她一定費了很多心思。

但音樂進入何煥耳朵裡時,他傻眼了。

聽完,他的第一反應很直接,“教練……我滑不來這個。”

舒曼的《詩人之戀》何煥知道,也覺得好聽,但讓他滑這種純粹愛情主題的音樂,實在超出他的感知範圍,“我滑的《祝酒歌》隻是《茶花女》裡可以單獨詮釋不單純是感情的選段,《波培亞的加冕》的《我也望著你》本來強調的就是那種詭異和離經叛道的氛圍,反而愛情不是重點,但《詩人之戀》不一樣,這就是古典樂裡最純粹的情歌。”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滿腦子都是贏和那些好勝的念頭。”宋心愉噗嗤笑出聲,“所以才要你試試一個你需要挑戰的題材,你不能連續三個賽季都再不疼不癢不涉及人類最樸實的情感,冰場上的三大主題曾經、現在和以後都將是藝術、生死和愛,前兩個你都試過,這次必須要走出舒適區域了。”

何煥還想替自己爭取一下,趕忙接上教練的話,“但我很想滑威爾第歌劇《麥克白》的選段,我覺得更適合我。”

這次連謝英蓉都忍不住搖頭笑了,“你不覺得在你衝擊奧運金牌時,滑一個完全就是你自己化身的野心的象征實在太露骨了嗎?這不行,我建議你聽從你教練的選擇,還記得當時《曼弗雷德》你也不喜歡,但最後你還是獲益匪淺,這次我覺得也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