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泉村多坡地,東邊平地那塊好地方早被先紮根寶泉村的秦家人用了。
後頭陶家祖宗遷過來,也隻得選些邊角地方住。
陶家位置靠裡一點,在主路分叉的一條小路邊。隔壁是條件差不多的尤家。
這廂剛送走蔡媒婆,不一會兒,村裡人已經知道陶家的事兒了。
村中曬穀場角落的大銀杏樹底下,閒著沒事兒的人見著蔡媒婆從村中大路走過,立馬就湊了過來。
“尤家的,魚哥兒這次可看上了?”
尤家也是三兄弟,上頭老爹老娘已經不在。陶家旁邊那尤家的祖屋現在是尤家大郎住著的。
尤家大郎的媳婦是個管不住嘴巴的,這會兒聽人一問,早憋了一會兒的話止不住地往外冒。
“看上?得是人家看上他魚哥兒吧。”
“不是我說,蔡媒婆說的那萬家已經是魚哥兒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就這,人魚哥兒還看不上。”
“萬家?”
“哪個萬家?”
“就二裡村的。”
村中人來來往往,繞幾個圈子或多或少就知道其他村裡人的情況。
“萬家?那不是……”
“是什麼?”
被眾人看著的婦人眼裡慌亂一閃,狀若無事笑道:“沒什麼,就二裡村姓萬的人家不少。”
“說什麼呢?”
軟綿的話在背後響起,眾人嚇了一跳。
尤秦氏轉頭瞧是熟人,眸光閃爍。她快速起身打算悄悄離開這紮眼的地方。
“秦姐姐,彆走啊,剛剛不是說得正起勁。說與我也聽聽啊。”楊鵲笑眯眯地背著簍子,往邊上一跨攔在秦梨花跟前。
“瞧我,今兒就不該上縣裡,錯過了好事兒。”
沒有什麼比背著人家說話的時候被當事人家聽見時更尷尬的。偏偏這陶三郎家的還是個極為護短的,對魚哥兒跟對親兒子似的。
有嬸子受不住那打量的眼神,忙站起來道:“哎喲!忘了家裡還燒著火,先走了啊。”
有一個打頭,其他人立馬一哄而散。
楊鵲看著低頭越過自己的秦梨花,哼笑一聲,高聲吆喝道:“秦姐姐,走那麼快做什麼。咱順路,等等我啊。”
不是還好,一說秦梨花跟後頭有鬼似的,一溜煙兒就跑了。
陶家住得還算偏,但耐不住鄰居是個多嘴的。家裡有啥事兒自家閉口不言呢,這邊就被這尤秦氏漏了出來。
楊鵲在村裡最煩的人,她能排的上前三。
背著滿背簍的東西走到了自家院外,楊鵲推開門就見自家兩個崽子坐在魚哥兒跟前。
魚哥兒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魚哥兒。”
“小三叔!你回來了啊。”
“小爹爹!”陶青芽跟陶青苗兩小的像小米蟲見了白大米,火炮一樣衝了上去,一人抱住楊鵲的一條腿。
陶青魚起身幫忙將楊鵲背上的東西接下來。
楊鵲:“家裡今天來人了?”
“是蔡媒婆。”陶青魚遺憾道,“可惜小三叔不在。”
“那蔡媒婆靠得住個屁!十個媒有九個都是爛媒。”楊鵲想了想,急匆匆道,“不行,我得跟霧哥再說說。”
陶青魚一把拉住他。
“阿爺已經說了,以後不讓她來了。”
楊鵲這才歇下心思,他看了看翻背簍沒找到吃的一臉失望的兩崽子,好笑又有些鼻酸地揉了揉他們的腦袋。
“爹爹忘給寶寶買零嘴了。”
兩個小的看自家爹眼中的傷心,立馬乖笑。“爹爹我們不吃。”
“小爹爹我們今天吃肉肉了。”
楊鵲一臉遺憾:“啊,吃肉了……可惜爹爹不在。”
“嗯,爹爹不在。搶、搶完了。”
“完什麼完,給留著呢。晚上做來給你們小爹爹吃。”方霧從屋裡出來,手上拿著菜刀。
楊鵲:“上哪兒去?”
方霧:“砍個菜。”
楊鵲:“我一起。”
兩人一問一答,走著走著就一塊兒出了院子。
陶家一共兩個夫郎。大夫郎方霧手長腳長,五官帶著英氣,性子麻利帶點兒潑辣。
不笑的時候,抄起家夥就像要跟人打架似的。
三夫郎則像個軟麵團,三十的人了還一張包子圓臉,脾氣也軟乎。
不過他在家是個軟貓,在外就亮起爪子,嘴皮子也是厲害得緊。
兩人性子完全不一樣,但相處多年,兩人之間還挺和諧。
楊鵲當個甩手掌櫃走了,陶青魚隻能將那裝了半背糙米的簍子拿進屋裡。
隨後一個巴掌按著一個小腦袋,讓他們進屋跟陶青嘉玩兒。
自己抄起漁網,繞過院子往後頭去。
他家魚塘就在屋子後頭,是在自家的田上挖出來的。魚塘有小兩畝。
每年往魚塘裡放苗,養到冬季正是好賣的時候再撈出來。大的放桶裡,小的扔進去繼續養。
周而複始,這魚塘也有十幾年了。
魚塘一角是小塊菜地,兩個剛剛出門的爹都在地裡。
魚塘岸上種著十幾棵甜梨,秋日裡收獲了也是一筆收入。
陶青魚熟練下網,等著明早來收。
方霧看著自家哥兒又是撩褲腿又是脫鞋的,沉沉地歎了口氣。
“你說他哪裡像個哥兒。”
楊鵲抿嘴笑:“不像哥兒也好,以後不用擔心被欺負。”
“誰敢欺負我家魚哥兒!看我不跟他拚命去!”他就這一個哥兒,平日裡雖嫌棄,但心裡真當個寶貝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