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師麼。”
真人陰沉著臉,表情看起來尤為可怖。
被‘蒼’破壞的半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咒力造的皮肉鼓動著,長出新的半身、肩膀、手臂。
源柊月在打量伏黑惠,根本沒給他一點注意力，聞言望過去，有些驚訝地說：“你恢複得可真快啊。”
他此前從沒遇到過真正的特級咒靈,等級最高的不過是‘詛咒信息’,恢複速度和這隻藍發咒靈比，簡直是二輪車和大卡車的差彆。
“你有名字嗎。”源柊月問,“你叫什麼名字？”
真人盯著他,告訴他：“真人。”
源柊月：“好的，真人，不要這麼緊張。”
真人飛快分析著目前的局勢。
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擊，確實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但據他觀察，對方的咒力存量遠不及他，能有一戰之力。
如果打不過，他也有辦法逃脫，眼下的機會不錯，正好試試所謂‘咒術師’的深淺。
“問了彆人的名字,你也該報上自己的名字吧。”真人說。
“你說得對。”源柊月說，“你可以叫我小圓，魔法少年小圓。”
伏黑惠：“……？”
這一聽就是捏他的假名吧？太不走心了點。
然而,真人，他是個剛誕生不久，常識不夠完備的咒靈。
“小圓。”真人規規矩矩喊了他給的假名,微笑起來，很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我隻是想和這孩子做朋友，並沒有傷害他……”
源柊月懂他的意思：“我打你天經地義，還要挑個良辰吉日嗎？”
真人：“……”
“但你放心，我還蠻喜歡你的，所以不會殺了你，不必緊張。”
源柊月往前走幾步，擋在伏黑惠之前，將真人陰冷的視線隔絕開，繼續問，“你的術式是什麼？”
真人是從人類對人類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天生擅長洞悉人心，他用他那讀心術一般的天賦，看出這個叫‘小圓’的少年所言非虛。
對方一開始確實決定殺了他，那眼神和看地上的腥臭蟲子沒什麼區彆，惡心、蔑視，隻想一腳把他踩死。
而現在……“還蠻喜歡你的”、“不會殺了你”，也是真的。
“‘無為轉變’。”他大方公開了自己的術式情報，“我能碰到人類的靈魂，並改變形狀。”
“讓我猜猜看，改變靈魂的形狀，也會使人類肉.體發生不可逆的變化麼？”
“是哦~”
那就對了。
在七海和灰原接手的詛咒案裡，他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細節，八名受害者的死狀十分相似，大部分咒力殘穢也鑒定為同源，因此被歸咎為同一隻咒靈作祟。
但其中兩件，咒力殘穢處理得很乾淨，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他一度懷疑會不會是咒術師所為。
他說：“所以，原來那兩樁壞事也是你
乾的，好巧。()”
什麼？?()_[(()”真人歪頭，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定有什麼誤會。”
……令人作嘔。
伏黑惠一陣反胃。
“沒關係。”源柊月輕飄飄地說，“我還是不準備殺你。”
依然是真話。
真人做出如此判斷。
他的表情十分溫柔，像是看著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勾了勾嘴角蕩開淺笑。
這笑容讓真人腦海中的危險警報大作。
他問：“你需要睡眠麼？”
真人：“當然不。”
源柊月繼續笑，像是一名老板看到了不用工資的員工，由衷開懷。
真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回事，這個人。
危險雷達瘋狂報警，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讓他‘立刻離開’，這瞬間，真人放棄了與他交手、試試此人深淺的主意，他才剛誕生沒多久，還沒折磨過幾個人類，嚴格來說是個咒胎，他要命的。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源柊月從隨身攜帶的手提袋裡拿出了——香蕉加農炮。
隱約覺得能用上，所以從夏油傑那裡把它接了回來。
加農炮，裝填完畢。
“開火！”
一聲令下。
“轟——”
-
伏黑惠第一次見那麼，叫人無法形容的戰鬥。
眼罩小貓尾巴射出的光球威力大到可怕，像隕石撞擊地球表麵；對方拿出的那根香蕉居然會發射炮彈，將名叫‘真人’的怪物打成重傷。
到這裡都很尋常，但‘真人’變成了一根……一根香蕉，飄回了香蕉皮裡。
伏黑惠：“…………”
伏黑惠嚴重懷疑自己沒睡醒。
這什麼，這什麼，這又是什麼？
源柊月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回神，小朋友。”
“……哦。”伏黑惠如夢初醒，第一反應是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個，謝謝你……謝謝你救我……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他、還有你，這種力量……”
“是這樣的，小朋友。”源柊月說，“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千萬彆太驚訝，你準備好了麼？”
伏黑惠吞了口唾沫，鄭重點頭：“……嗯。”
源柊月：“我是寶可夢訓練師。”
“……我看過精靈寶可夢。”
“那抱歉，我是巫師，剛剛那個是YouKnowWho的魂器切片之一。”
“……”伏黑惠閉了閉眼，“請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源柊月咕噥：“現在小孩這麼不好騙麼？唉真麻煩。”
……用正常的音量說著本該喃喃自語的話！好奇怪的大人。
但奇異的，也因為對方絲毫不著調的玩笑，伏黑惠皺著的眉頭緩慢鬆開，劫後餘生的恐懼感散去不少，不像剛才那樣喘
() 不上氣了。
源柊月雙手穿過他腋下，把他抱起來，放到鞋櫃上。
伏黑惠懵逼：“哎？”
“你膝蓋磕到了吧。”源柊月問他，“碘伏在哪裡？家裡有嗎？”
伏黑惠卷起褲腿，膝蓋處確實有幾塊青紫，皮膚擦破流了血。
剛剛確實摔過一跤，很疼，因為恐懼無視了這一點，他自己都快忘了。
“……在電視機下麵。”他說。
源柊月找到碘伏棉球瓶，剛準備給小孩處理傷口，隻聽男孩害羞地說：“那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好。”
源柊月：“好的，那你自己塗吧。”
簡直求之不得，立刻把碘伏瓶子遞給他。
哈哈，搞笑，他的耐心對男人很有限，對男孩也一樣。
伏黑惠：“……”
伏黑惠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根據他看電視的經驗，接下來的常規劇本應該是說些“小孩子就彆逞強了都交給哥哥吧”之類可靠的話，然後溫柔耐心地幫他處理好傷口……算了，但他自己處理的確更自在些。
兩人一個坐在鞋櫃上，一個站在鞋櫃旁，膝蓋磕傷的小男孩自行處理傷口，毫發無傷的大人在旁邊逗小貓玩，畫麵說不出的詭異。
源柊月一邊跟貓尾草玩抓手指的遊戲，一邊給伏黑惠科普咒術界的相關信息。
年僅六歲的小惠聽得一愣一愣。
他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有痛感。
眼前的一切不是夢。
“那，我的術式……”他猶豫著開口。
源柊月信誓旦旦：“你的術式應該是召喚小狗，以後可以辦個流浪狗救助中心什麼的。”
伏黑惠：“……啊？”
伏黑惠：“我覺得不是。”
雖然目前隻能召喚‘玉犬’，他察覺到自己的術式遠不止於此，但眼下，最重要的是……
伏黑宅正門半麵牆被轟飛了，玄關處的廚房殘破不堪，儘管後續的戰鬥有意控製了影響範圍，臥室沒受到什麼直接影響，可這物理意義上‘家徒四壁’的樣子，實在談不上宜居。
伏黑惠：“我家……我今晚住哪裡？”
“這個嘛……”
源柊月尬住。
他提心吊膽了兩秒，想起來自己動手之前設過帳，突然就不慌了。
“房子會有人來修的，這幾天晚上你就去我那裡住吧。”源柊月誠懇地說，“我家房子真的蠻大的，臥室也裝修好了。還不用擔心安全問題，那邊有很多咒術師。”
順帶把小孩丟給同期和學弟們帶，出於道德，他們應該會爭著給小孩買東西做飯，這樣又為他剩去一重麻煩。
“很多咒術師？！”
伏黑惠的一下子仰起頭，亮晶晶的綠眸裡寫滿期待，“那……”
沒等源柊月開口，他突然想到些什麼，小腦袋又垂下去，隨動作蕩下的黑色劉海把眼睛遮住。
“我的姐姐出門
了，晚點會回來。”他說，“她可以和我一起嗎？”
他說著“可以和她一起嗎”，狀似隻是請求源柊月把姐姐也帶上，但心中更深層次的不安逐漸萌芽。
津美紀是看不見這些東西的。
知道這樣的事，會被嚇到吧？以後會生活在惶恐中嗎？
而且，在都是咒術師的地方，她會顯得格格不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