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伏黑惠留了個心眼,沒有選擇最近的回家路。
但這條路的人不多。
他加快腳步,一點都不敢往後看,試圖甩掉那個存在。
步伐越來越快。
噠、噠、噠。
隱約感覺到,後麵跟著的人也加速了。
噠噠噠、噠噠噠。
伏黑惠忽然轉進一條小巷,接著猛然轉頭,他看到了巷口地上的影子!
真的有人在跟著他!
他抓緊書包肩帶,隨時準備逃走,這條巷子錯綜複雜,應該能拖住對方一段時間,而他對著一片的地
() 形十分熟悉……
巷口的影子往前挪了一步。
離他更近了。
而伏黑惠往後退。
這一瞬間,他聽到一聲悶悶的、撲撲的聲音,像是鈍器捅進肉裡,像是一樣柔軟的重物掉到地上,那種聲音分明不尖銳,卻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咚咚、咚咚。
伏黑惠的心越調越快,冷汗都要掉下來。
跟蹤他的人,站到了巷口。
他抬腿準備逃——
而在看到來人的樣貌時,伏黑惠又停住了:“……哎?”
那人逆著光,身體輪廓壯碩,肌肉賁張。
不是彆人,正是他的父親,伏黑甚爾。
伏黑惠頓時鬆了口氣。
“老爹,原來是你。”他說,“……我還以為有人在跟蹤我。”
“不是你老子我,還能是誰?”
伏黑甚爾打了個哈欠,收回咒具,那刀上沾著血,幾滴落在他的腳邊,依舊溫熱著。
當然,剛才那聲音,以及被跟蹤,都不是伏黑惠的錯覺。
這些天真正跟蹤他的人,此時已經倒在了巷口的左側,伏黑甚爾的腳邊,一刀紮透眉心,眼睛瞪著,卻死的不能再死——
但那裡被牆壁擋著,是伏黑惠的視覺死角。
他隻看到自己的父親閒庭散步似的走過來,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不回家。”
伏黑惠答:“準備回去了。”
雖然父親相當不靠譜,但有他在身邊,安全感一下子像棉花般將他包裹。
伏黑惠放下心來。
而伏黑甚爾站定到他的麵前,在兜裡掏了兩下,似乎是準備找一個東西遞給他。
對方找完左口袋,又找右口袋,而空袋空空如也,什麼也沒翻出來,難道是忘記帶來了嗎?要給他的是什麼東西呢?
伏黑惠正好奇著,隻聽他父親告訴他:“身上帶錢了沒,去給老子買瓶啤酒。”
伏黑惠:“…………”
哦,原來是在找錢。
他在期待什麼?
年輕小小承擔了太多的小孩哥歎口氣,準備走出巷口,卻被自己老爹按照腦袋轉了個方向,說:“往那走。”
伏黑惠:“可便利店的位置是在……”
伏黑甚爾:“老子是你爹。”
伏黑惠:“……”
就這樣,伏黑惠不情不願地穿過巷子,繞了好一段路才走到便利店,並不知道有一具屍體在他原本準備踏足的方向上死不瞑目著。
他拎著兩罐汽水走出便利店大門,把其中一罐遞給伏黑甚爾。
看到是汽水而非啤酒,伏黑甚爾略感嫌棄地皺眉,但沒多說什麼,打開拉環,喝了兩口。
伏黑惠說:“我給你和哥哥都打了電話,但是你們兩個都沒接。”
伏黑甚爾嗤笑一聲:“哦,他被抓了。”
這事還是六眼告訴他的。
那
小子沒好氣地說,小橘子把學校拆了,被總監部關起來了,讓我提醒你最近注意小惠的安全,禪院家可能會派人對他下手。
轉達完,立刻掛斷電話。
伏黑惠:“?!”
伏黑惠:“被、被抓了?怎麼回事?”
伏黑甚爾:“好像是炸了學校吧。”
伏黑惠茫然且震驚:“什麼……炸、炸學校……?那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老子怎麼知道。”伏黑甚爾隨口道,“幾十年吧。”
伏黑惠:“!!!!”
怎麼會這樣!
“行了,這幾天彆去上學。”伏黑甚爾吩咐道,“你和那小姑娘這個禮拜請假,搬回他的房子那裡……”
伏黑惠麵帶焦急,打斷:“等一下老爹!哥哥那邊具體是怎麼回事?”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他心裡壓著一堆疑問,憂心忡忡地說,“這件事是真的嗎,他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去炸學校?他被誰抓起來了,又要被關多久?要怎麼才能……”
伏黑甚爾不耐煩道:“吵死了。”
伏黑惠頓時熄了火。
他觀察著自己老爹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在生氣,應當隻是單純地嫌他話多,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會幫他嗎?”
“你是他兒子?”伏黑甚爾睨他一眼,“一天到晚惦記你那便宜哥哥。”
伏黑惠默默喝汽水。
他才喝兩口,伏黑甚爾已經把喝空的罐子捏扁了,精準無誤地投到不遠處的垃圾筐裡。
“嘖。”伏黑甚爾想。
剛才那個死在他刀下的,是禪院家派來的殺手。
欠那臭小鬼一個人情。
非得在‘禪院家’和‘源柊月’中選擇一個,在這種前提下——
想不幫那小子,也不可能吧?
-
京都咒術高專。
禁閉室。
二級咒術師,源柊月,被收押在這裡。
由隸屬總監部的咒術師們輪流看守,其中便包括那名在評定現場要求他使用術式的考核團成員。
這名咒術師姓片山。
片山對這個年紀的年輕男性咒術師一向沒什麼好感,在看見源柊月的第一眼,幾乎就能蓋章定論,這是他最討厭的一種類型,咋咋呼呼,頭腦簡單,年輕氣盛,仗著自己有一點天賦為所欲為。
然而,這些天的短暫相處,卻逐漸顛覆了他的看法。
源柊月被總監部派來的審訊人員問過幾次,在麵對高壓狀態的詢問下,他十分配合,仿佛總被嚇得瑟瑟發抖,卻沒說出一個字有效信息,問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不是我,我無辜。
明明還是高中生的年紀,卻有著社會人的圓滑,天大的壓迫感加在他身上也沒用,精神上半點不受力。
大部分時候,他被一個人關著。
他也幾乎不主動和看管他的人交流,偶有的幾句閒談,聊的也是些很沒營養
的問題(),比如‘我不吃薑片能讓他們彆往我菜裡加嗎?’?()?[(),半點套話成分都沒有。
實在要找一個詞來形容對方,那就是得體。
進退有度,從容知禮,安靜斯文,明明被關了好幾天卻不見半點著急。
片山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源柊月在想什麼呢?
其實挺好猜。
“我真傻,真的。”源柊月第一百次在心裡歎氣,“我單知道墊幾十抽能攢出保底,但我忘了,僵王博士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大保底。”
太久沒抽到這個老畢登,差點忘記了被這家夥一次次支配的恐懼!
同一個關卡連抽八次僵王博士的噩夢,再次籠罩到他頭上。
之前為什麼沒抽到過?
新手保護機製。
現在,他變強了,也自然需要向更強者揮劍。
比起‘因為抽到僵王博士被總監部關起來了’這件事,‘僵王博士進入了我的卡池’顯得更為恐怖,這意味著,憑借他那非穿地心的運氣,很可能在決戰麵對兩麵宿儺的時候,連抽八個僵王博士出來,先把自己暴打一頓。
畢竟,前者隻是平添麻煩、令人頭疼,後者是真正的噩夢!
源柊月雙手交疊,蓋在腹部,像一具安詳的屍體。
被關的這幾天,係統沒有提供給他任何打發時間的消遣小玩意,好在他不怕無聊,起碼這個房間足夠亮堂,還有一張能睡人的榻榻米,蹲號子有這樣的條件,也就不要求更多了。
他每天在腦子裡跟自己下圍棋:幻想出一個棋盤,一方執白子,一方執黑子,當然了,雙方均由他自己扮演,自己和自己對弈,自己預判自己的預判,再預判自己預判的預判,就這樣激烈地互相搏殺……下到困了為止。
這盤無形的棋剛開始,門就被人推開了。
“喲。”一頭熟悉的白毛闖入視線,“老子來探監了。”
源柊月坐起來,背靠牆壁。
而五條悟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十分自來熟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說:“這兩天怎麼樣?”
“怪無聊的。”源柊月說。
五條悟歪了歪腦袋,問:“這是你安排的嗎?”
源柊月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還真不是。就是運氣太差了。”
五條悟了然。
兩人就著沒營養的話題,亂七八糟地聊了一會兒,源柊月抱怨你來為什麼不給我帶點好吃的,五條悟說你不是說我的口味豬都不喜歡吃,源柊月說我就是客氣客氣,誰知道你那麼客氣……
門口守著的人敲了兩下門,說:“十分鐘。”
源柊月悚然:“……突然提醒時間、更像探監了!”
五條悟:“本來就是嘛。”
源柊月歎口氣,惦記著自己一級咒術師評定任務,他說:“你覺得我還能通過一級鑒定嗎?”
五條悟晃了晃手指:“更進一步了。”
源柊月:“進一步?一
() 步特級?”()
沒想到這群老東西居然那麼知道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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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哈哈一笑:“一步到位,直接被鑒定為咒術界叛徒啦!”
源柊月:“?”
源柊月:“揍你哦。”
“開玩笑的。不過他們確實在給你研究罪名。”五條悟手臂搭在椅背上,身體蜷起來,“所以呢,你準備什麼時候出來?需要我插手嗎?”
“不用。”源柊月說,“對了,伏黑甚爾那邊你通知了嗎?”
五條悟不情願地回答:“嘁。轉告過了。老子可是把你每句話都記住的。”
源柊月:“你太厲害啦。”
五條悟:“哼哼。多誇我幾句。”
源柊月:“那要加錢。”
五條悟:“好小氣。”
源柊月:“我一直都這樣。”
五條悟:“所以什麼時候出來?”
“再過幾天吧。”
源柊月看向床頭的符咒,咒文筆觸蜿蜒,像一條蚯蚓。
“得先給魚喂一點自信。”
五條悟:“你釣了多久了,也沒見魚理你。”
“那又不止一條。”源柊月說,“還有一條更笨的,不知道會不會上鉤。”
如此明顯的直鉤和釣餌,禪院家少主應該不至於如此愚鈍吧?
就在他冒出這個念頭的一瞬間,門被人敲了兩下。
五條悟抱怨:“還沒到十分鐘呢,催什麼催!”
“不是。”門口看守的咒術師訕訕地說,“禪院直哉先生來了,說是有事情要找你聊……”
源柊月:“……”
這也太快了。
但凡禪院直哉有一點腦子,也不至於完全沒腦子……
而五條悟聽到熟悉的名字,猛然望向他,墨鏡壓下,一雙藍眼睛瞪成了滾圓的貓瞳:“這就是你要釣的魚?在這裡關那麼多天是為了等他嗎?”
他頓時氣笑了。
彆太幽默了。他想。
他氣憤地質問:“傑就算了,禪院直哉這家夥又是憑什麼,你能看中他什麼,他很少的錢、很醜的臉還是很弱的術式?”
源柊月:“呃……”
等一下,不是啊,為什麼這麼正常的話題被他說出來就這麼詭異?
“不止是他啊。”源柊月替自己開脫,“他隻是順帶的。”
——釣第三方的幕後黑手,才是主要目的。
五條悟忍了又忍,忍不住了:“哈?那你到底還有多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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