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04]
番外:
04
桑枝懷孕的消息, 瞬間就讓桑家熱鬨起來。
爺爺奶奶得知之後,第一時間趕來,奶奶拉著桑枝坐在沙發上, 噓寒問暖的, 笑得眼尾的皺紋都加深不少。
一向嚴肅的爺爺臉上也有笑意, 不住地誇薄敘做的好, 眼裡眉間都是對這個孫女婿的滿意。
原本一頓簡單的晚餐, 忽然就變成了慶祝的家宴,大伯和小姑他們也都過來祝賀。
被圍在長輩中間的桑枝一直都是很懵的表情,好像除了她, 所有人都很開心。
桑枝對懷孕真的毫無準備, 所有的計劃被打亂, 工作可能要做一些調整, 懷孕這件事她又很陌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她腦子考慮的東西特彆多,就連晚上過來的時候,都有些猶豫要不要先告訴父母這件事。
可是現在,桑枝看著家人們臉上掛著的笑容, 看著他們眼裡對新生命的期待,她被他們的情緒感染,對自己肚子裡的小生命生出幾分特彆的感情。
好像……除了意外, 也有點驚喜。
熱熱鬨鬨的家宴, 奶奶和小姑一直在餐桌上一直提醒桑枝要注意什麼, 多吃什麼,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她們說了一大堆, 話趕話的,桑枝聽得都愣了, 完全記不下來她們都說了些注意事項。
好在身旁有薄敘。
薄敘比桑枝聽得認真,年級第一的大腦在這時候派上用場,不僅能記住奶奶和小姑說的每一個細節,甚至還能接話說他一定會好好注意。
家宴持續到很晚,長輩們一一離去,桑枝和薄敘也預備回家。
臨走之前,蘇綺貞悄悄叫住薄敘。
“小枝最近的情緒可能會變得敏感,她要是跟你發脾氣,你彆太當真。還有,她的口味可能也會改變,昨天喜歡吃的東西,今天也許就不喜歡了。”
蘇綺貞很細致地跟薄敘交代著,她說,“這段時間說不定會想吐,蘇打餅乾能中和胃酸,她要是願意吃,可以讓她稍微吃一點。”
薄敘耐心聽著,點點頭:“我會記住的。”
蘇綺貞笑了笑,卻是一副不大放心的模樣,微微歎氣:“懷孕很辛苦,我想多照顧照顧她,她估計不大願意經常見到我。現在她交給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這一年來,蘇綺貞和桑枝的母女關係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是並沒有多好,隻是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緊繃。
薄敘一直都看在眼裡,麵對蘇綺貞的托付,他說:“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薄敘與蘇綺貞說了一小會的話,桑瀚明又找到他,也交代了許多事情。
這個晚上,桑枝難得不犯困,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薄敘見她一直沒睡,不由得陪她睜著眼睛,和她說話。
“睡不著嗎?”
“嗯,睡不著,心跳特彆快,腦子也特彆清醒。”
薄敘稍稍側頭看向桑枝,正好桑枝同時看向他,夏夜的微弱月光從玻璃窗戶前的紗簾裡滲透進來,他們目光相碰,看到彼此的臉,突然兩個人都笑了。
桑枝問薄敘:“晚上我爸媽悄悄和你說了什麼?”
“他們讓我好好照顧你,他們說,如果你跟我發脾氣,我一定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桑枝:“……?”
她扁扁嘴巴:“我有這麼凶嘛……”
薄敘的胸腔震顫,笑出聲,他側過身,摟住桑枝說:“開玩笑的。”
桑枝哼了他一聲,隨後抓住他摟抱著自己的手,緩緩下移,讓他的掌心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目前還是很平坦的小腹,通過睡衣布料和皮膚,並不能感觸到裡麵正在緩慢成長的小生命。
可是他們的手交疊在一塊,一起覆蓋著小腹,似乎能感受到手心底下正蓬勃著的生命力。
這是他們的孩子。
一想到這個,桑枝就忍不住感歎:“好神奇。原來懷孕是這種感覺。”
“嗯?”薄敘輕聲道,“是什麼感覺?”
“就是……心臟軟軟的,身體滿滿的,這樣的感覺。”
桑枝形容不出來,隻能用最普通的詞語來表達,她往薄敘懷裡挪了一點兒,也側過身,與他麵對麵。
她問他:“你是什麼感覺?”
薄敘眼睫微垂,半遮著眼底的光,眸光卻是深深落在桑枝臉上。
他誠實地說:“開心。激動。無措。”
“很開心我和你能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就像你說的,心臟軟軟的,身體滿滿的。”
桑枝聽得笑了起來:“原來學霸也會詞窮啊,還盜用我的話。”
“是啊,詞窮了。”薄敘把桑枝摟到懷裡,與她胸腔相貼,他每說一個字,桑枝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桑枝,我很開心。”
“謝謝你。”
簡單的話語,卻能惹得桑枝眼圈濕潤。
她知道的,在他們的這段關係中,主動遷就的那一方是薄敘。
無論桑枝準不準備要孩子,無論桑枝是什麼想法,薄敘都是無條件支持,永遠以她的意願為主。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是否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也沒說過他是否想要一個完整的家,但是桑枝知道,他想。
桑枝和薄敘都有過不夠圓滿的童年,他們內心對圓滿家庭的渴望和期待,其實是一樣的。
小寶寶的到來,對於他們來說,何嘗不是一件意外的禮物。
“薄敘,你喜歡女孩還是男孩?”
“都好。”
桑枝偷偷地笑:“不管男孩女孩,像你一樣聰明就行。以前我看到排行榜上你的名字,會想,這個人怎麼這麼厲害,每次都考第一名,是不是除了學習就隻會學習呀。”
聽著桑枝的話,薄敘不禁想到高中那三年,他每一次考試的私心,不過就是換來排行榜上,桑枝多看的那一眼。
那時候年少青澀,怎能想到此時此景。
他真的太感激命運的這份饋贈-
第二天,桑枝和薄敘都請了假,聞衡幫他們介紹了醫院裡最好的婦產科醫生,按著醫生要求做了一係列檢查。
檢查表明,桑枝已經懷孕兩個月。
正式確認懷孕後,他們兩個人從醫院離開,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墓園。
盛夏蟬鳴不斷,墓園肅清,烈陽籠罩著濃綠灌木,夏季的灼熱在這裡被削減幾分。
這不是薄敘第一次帶桑枝來看望他的親生父親,他們結婚的第一年,他就帶她來過。
如同那一次一樣,他牽著桑枝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墓碑中間的台階,再轉彎,徑直走向他父親的墓碑。
血緣是很神奇的東西,桑枝第一次看到薄敘父親的照片時,就覺得他們很像。
照片雖是黑白,卻也能一眼瞧出他與薄敘眉眼之間的相似。
薄敘的五官像媽媽,氣質像爸爸。
一束白菊輕輕放置到墓碑前,薄敘把桑枝懷孕的這個消息告訴他的父親。
薄敘跟桑枝說過,他的父母是在江市的大學裡相識,有一樣的興趣愛好,也有同樣的夢想。可惜他們家庭背景差距太大,他的爺爺奶奶並不同意這門婚事,他們經曆了許多波折才結婚。
可惜,他的爸爸還是沒有辦法陪他媽媽走到最後。
這是故事的前半部分。
故事的後半部分,薄敘今天才告訴桑枝。
“我爸去世後,爺爺奶奶為了拿捏我媽,我媽又為了能留我在身邊,就聽他們的,簽了一些非常不利的協議。如果我媽帶我離開,她就會背上一大筆無法償清的債務。”
“大伯不忍心看我媽一直被奶奶苛待,跟我媽結了婚,等債務落到他身上,他再找律師解決。中間具體是什麼樣的過程,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後來他們是真心相愛。否則,不會有我妹妹的出生。”
這就像愛自有天意,當年的大伯是否早就喜歡薄敘的媽媽,這些或許隻有當事人知情。
那些年裡他一直未婚,可能也是想守著心裡的那份感情。
總歸,結局是好的。
桑枝和薄敘牽著手,小步走出墓園,薄敘向桑枝緩緩訴說著父母這輩的事情,他心上的傷口似乎終於隨著年歲過去而緩慢愈合。
盛夏的陽光傾瀉在他們身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不完美在最後都會有一個彌補,就像他們,幼小時的家庭曾經有過裂痕,如今的他們,一起將這道裂痕修補,重新擁有一個圓滿的屬於他們的家。
薄敘停下腳步,夏日光線裡,樹影在他的臉上斑駁晃動,黑眸映襯著亮光,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桑枝。
他說,他給他們的寶寶取了一個名字。
不管男孩女孩,都叫薄嘉桉。
桉是樹木的一類,與桑枝的名字相近。
薄嘉桉。
是他,和她。
桑枝笑起來,她很喜歡這個名字,誇薄敘不愧是年級第一,這麼會取名字。
隨後,她問薄敘:“那小名,可以由我來取嗎?”
薄敘唇邊溢出笑意,點著頭:“當然。”
桑枝想了一下,往前一步,抱住薄敘。
她的手臂圈著薄敘的腰身,頭靠在他懷裡,聽著他顫動跳躍的心臟,說:
“七七。”
“小名叫七七。”
謝謝他七年的暗戀。
謝謝他七年的等待。
曾經時光匆匆,日後歲月冗長。
她相信,他們現在牽在一起的手,永遠都不會分開。
第65章 簡芮溪[01]
番外:
簡芮溪x裴路周
01
晚上八點, 簡芮溪收到裴路周的微信。
言簡意賅兩個字:【下來】
簡芮溪正在客廳陪父母看電視,收到信息的時候,她摸出手機瞧了一眼手機屏幕, 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讓她懶得點開手機, 直接把手機塞回到衣服口袋裡。
一分鐘後, 口袋嗡嗡震動, 裴路周又發來幾條微信。
【裝沒看到?】
【那我上去找你?】
【叔叔阿姨應該在家, 我正好跟他們打聲招呼】
簡芮溪不淡定了,細長秀氣的眉毛蹙起,暗自咬唇, 恨不得現在就把裴路周罵一頓。
狗男人, 竟然威脅她。
簡芮溪實在沒忍住, 趁著父母這會兒正專心看電視, 她解鎖手機,啪啪啪打字回複。
【你不知道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人一樣嗎?!】
【你還聯係我乾什麼?!!!】
裴路周幾乎秒回:【好像是你先聯係我的?】
正準備一頓輸出的簡芮溪手指一頓,眨眨眼,回想一番——
噢,確實是她先聯係他的。
為了幫桑枝找薄敘的聯係方式, 她先主動聯係了這個狗男人。
早上還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是不是弄錯了薄敘的手機號碼。
簡芮溪理虧一瞬,但是心裡不服氣, 忿忿打字:【我找你是事出有因】
【彆再給我發消息】
【再發一句就拉黑】
她覺得裴路周應該能消停點了, 沒想到他直接給她撥了一個電話。
突然的來電讓簡芮溪嚇得差點沒拿穩手機。
一旁的父母聽到了手機來電的嗡嗡響聲, 不約而同地朝簡芮溪看過來。
麵對父母疑惑好奇的目光,簡芮溪腦子一轉, 連忙說:“桑枝有東西帶給我,我下樓一趟。”
“小枝回來了?前兩天還聽你說她回國之後馬上去了江市。”簡母聽到桑枝的名字, 不禁說,“你讓小枝上來坐會,我和你爸也好久沒見到她了。”
“……不坐了,她就是路過。我下去一趟馬上回來。”
簡父簡母同時點頭,沒做多想。
簡芮溪怕父母起疑,乾脆沒換衣服,套著在家才穿的家居服就出了門。
她和裴路周談戀愛的事,一直瞞著父母。
談戀愛都瞞著了,更彆提分手。
簡芮溪的父母年紀稍大,她是老來得女,他們雖然平時對她沒有過多約束,但是高中談戀愛這樣的事情,就算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讓他們知道。
簡芮溪被裴路周的來電催得沒辦法,隻能下樓一趟。
她真的是恨不得立刻衝到裴路周麵前把他狠狠罵一頓,可是隨著電梯的不斷下落,她的心臟又不自覺地亂跳起來。
分手這麼半年,突然要見麵,簡芮溪感覺自己好像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簡芮溪吵著要跟裴路周分手。
她不理解裴路周為什麼要放棄那麼好的高考成績,偏偏要去讀一個普通大學,僅僅就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去參加訓練。
還有那個什麼狗屁的車隊——
他明知道她不喜歡他玩賽車,他還是不管不顧,非要加入正規車隊,當一個職業選手。
他們兩個人談不攏,誰也不願意妥協,簡芮溪撂下一句“分手”,就再沒和裴路周見過。
分手後,簡芮溪為了時刻能照顧年紀偏大的父母,特意留在海城讀大學。
從開學,軍訓,再到適應大學生活,參加期末考,這半年過得很快。
而裴路周忙著訓練,隻有上專業課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學校裡,即使簡芮溪和他同在一所大學,他們都沒碰過麵。
裴路周也沒有主動聯係過她。
簡芮溪和裴路周在一起三年,吵過無數架,也和好過無數次,說分手之後沒有想起過裴路周,那肯定是假話。
可是隻要一想起裴路周,簡芮溪就會很不爽,很不高興,一肚子的氣沒地方發泄。
就像現在,電梯剛一到達一樓,簡芮溪就快速走出這棟樓,不由分說地拽住站在樓下等待的人的手腕,徑直往小區綠化帶深處的小道上拉。
她怕她和裴路周站在樓底下太突兀,樓上的人隻要一走到窗邊,就能看到他們。
夜風陣陣,海城的寒春沒有太冷,枝頭零零碎碎墜著的葉片在風裡晃動,密密匝匝的聲響清晰傳到簡芮溪的耳朵裡。
綠化帶深處的碎石小道,路燈離得很遠,昏黃光影朝他們投過來,落在裴路周的臉上,影影綽綽的。
許久沒見,簡芮溪覺得裴路周瘦了一些。
身形仍是修長挺括,黑色衝鋒衣的拉鏈拉到最上方,狹長單薄的雙眼皮微微垂著,自帶弧度的唇角似是透著半分散漫且不經心的笑意。
他總是喜歡這樣看著她,認真,又不認真。
簡芮溪懶得猜裴路周的情緒,現在麵對麵了,她直接開口:“你找我做什麼?”
裴路周先是看了簡芮溪好一會兒,才微動嘴唇,說道:“你這麼氣呼呼地把我拉過來,是想罵我還是想打我?”
“……”簡芮溪咬咬唇,“罵你我還嫌費力氣。”
“那就是準備打我?”
“……”
簡芮溪不想理裴路周,轉身就要走,這回是她的手腕被裴路周抓住。
她停步,用力扭動被拽住的手腕,可是裴路周的力氣比她大的多,她沒辦法掙紮。
而且,裴路周似乎根本沒打算鬆手。
簡芮溪真的生氣了,抬眸瞪著裴路周,素淨的小臉微微漲紅。
“裴路周,你到底想做什麼?!”
裴路周勾著唇角,天生的笑唇總讓人琢磨不清他是否是真的在笑。
“想見見你。”
他說話的時候,指節發力,扣緊簡芮溪的手腕,並將她往自己身前拉了半步。
距離近了,他稍一低頭,就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可能來自於衣服,也可能來自於她慣用的沐浴露。
他們兩人關係好的時候,她會允許他把頭抵在她的脖頸間,他會輕輕吻過她脖頸間的皮膚,鼻尖沉溺於她身上足夠惹他意動的香氣。
簡芮溪有點懵。
裴路周突然說出一句“想見見你”,竟讓她滿肚子的火氣一時無從發泄。
“分手半年,沒點事情,你就真不準備找我?”
話裡話外,聽著似乎有點委屈責怪的意思。
簡芮溪穩穩心神,不甘示弱道:“你不是也沒找我。”
裴路周笑了一聲。
趁簡芮溪還沒來得及反應,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
他低頭,鼻尖碰著她的頭頂,是難得寵溺的語氣。
“怎麼沒找過,看你和你的同學朋友們說說笑笑的,就不舍得打擾你。我偷偷看過你那麼多次,沒見你來看過我一次。”
“簡芮溪,你真準備跟我分手啊?”
簡芮溪很久沒有這樣被裴路周抱過,這是種很熟悉很讓她貪戀的感覺,也會心動,也會想伸手將他回抱住。
可她還是清醒的,忍著內心的悸動,推開了裴路周。
“我不是真準備跟你分手,是我們已經分手。”
晦暗不明的光影裡,裴路周半垂著眼皮看著簡芮溪,唇角仍有上揚弧度,卻辨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什麼情緒。
好似是低落。
好似是受傷。
簡芮溪把心一橫,說:“你下次再這樣威脅我出來,我真的會把你拉黑。”
裴路周停了幾秒,向來恣意不羈的少年隻向一個人低頭,他試探著將雙手移到簡芮溪臉頰旁,見簡芮溪沒有躲,便放心大膽地捧住她的臉。
“下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說,“過兩天我要出國參加比賽。”
簡芮溪本想扭頭咬裴路周捧著自己臉蛋的手,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裴路周繼續說:“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到時有直播,你看嗎?”
簡芮溪心內湧上許多情緒,是意外,是擔心,也是生氣。
“不看。”
她一口拒絕。
本來她就不支持他玩這種危險的項目,什麼狗屁比賽,她才不看。
“不想看沒關係,但是你總得給我加個油吧?”
“我為什麼要給你加——”
簡芮溪正抬頭說話,話沒說完,張開的嘴唇瞬間被裴路周的氣息侵襲包裹。
她驀地睜大雙眼,震驚到差點忘記呼吸。
裴路周趁機而入,唇舌襲卷著她的,吻得非常深。
他的手緊緊扣著她的下頜,讓她微微仰頭承接自己的吻,另隻手從她臉頰往下移動,落到她的腰後,往自己這邊按過來,下半身緊貼到一塊。
簡芮溪懵滯許久,直到感覺自己的舌頭被裴路周勾纏到發麻,她才倏然反應過來,手指握拳捶打著裴路周的胸口。
她想躲開他的吻,可是他似乎知道她的意圖,手指扣緊她的下頜,不讓她躲。
簡芮溪掙紮不得,隻覺得鼻尖氧氣快要被裴路周爭奪走,她在他的掌控裡,腦袋逐漸因缺氧而發暈,捶打他胸口的手不由得鬆開手指,轉而變成揪緊他的衣服。
但她沒有迎合,仍然僵硬。
裴路周也是終於覺察到簡芮溪的這份僵硬,緩慢退開,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按在她被親得微微泛紅的唇麵上。
再看簡芮溪,雙眼濕潤,狠狠瞪著他,仿佛氣急了。
氣得要哭了。
“裴路周,你就是個混蛋!”
簡芮溪的謾罵,裴路周照單全收,他甚至主動承認:“嗯,我就是個混蛋。”
他鬆開簡芮溪,眸光沉沉地看著她,說:“混蛋現在走了。下次回國再見。”
“……”
簡芮溪的眼睛氣得通紅,想再罵裴路周幾句,卻怎麼都罵不出口。
他說他現在要走了,下次回國再見。
簡芮溪心臟一抽,她安慰自己,她不是因為他要比賽而擔心,隻是不想明年清明給他燒高香。
可偏偏,一滴熱淚不受控製地從臉頰滑落。
裴路周抬起手指,滿眼心疼地擦去簡芮溪臉上的淚痕,特意露出個笑:“放心,我會安全回來的。”
簡芮溪終是忍不住,一把推開他,扭頭就走。
“我管你會不會安全回來!”
“我回去就把你拉黑!”
“你下次再敢不經我同意親我,我一定打斷你的三條腿!!!”
裴路周沒回話,隻站在原地,停留在夜色之中,默默注視著簡芮溪逐漸遠去的背影。
她越走越遠,他的雙眸也隨之落寞下來。
第66章 簡芮溪[02]
番外:
簡芮溪x裴路周
02
一個月後。
海城的三月, 細雨綿綿。
簡芮溪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此刻正是深夜,窗外雨聲窸窣不停, 連帶著她的心也一起跳動不安。
裴路周現在在歐洲, 這是他第一次以職業選手的身份跟隨車隊一起參與賽事, 與那麼多厲害的賽車手一起競技, 簡芮溪擔心的不是他能否捧杯拿名次, 而是他能不能平安結束比賽。
裴路周家境優渥,上麵有兩個哥哥負責繼承家業,他是最小的兒子, 沒有壓力, 自小就特立獨行, 桀驁恣意。
他第一次跟簡芮溪說他以後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職業賽車手的時候, 簡芮溪沒當真,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
畢竟他們兩個人都是愛玩愛開玩笑的性子,有時候說話都是半真半假的。
直到高中畢業,他真的加入了職業車隊,簡芮溪才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簡芮溪輾轉反側許久, 最後還是沒忍住,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解鎖, 打開微信。
裴路周在下午的時候給她分享過一個直播鏈接, 歐洲和國內有時差, 現在這邊是靜寂深夜,歐洲那邊正是白天。
半個小時前, 他還問她:
【馬上進場】
【不給我加油嗎】
簡芮溪沒回,當作自己沒看到。
但是她的心早就亂了。
糾結了這麼一會兒, 她還是點開了直播鏈接,手機屏幕跳轉到視頻頁麵,幾秒卡頓之後,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是眾人圍觀的賽場,觀眾在看台熱烈歡呼,賽車場上十幾輛改裝過的超跑在飛速行駛,速度快到連繞過彎道的時候都隻留下一個個殘影。
簡芮溪不知道視頻裡的外國解說員在說什麼,也看不懂比賽,看不懂屏幕上不斷跳躍的那些數字是什麼意思,甚至她都不知道跑道上那些快速而過的超級跑車,哪一輛是裴路周在控製。
簡芮溪第一次發現,原來她對裴路周的了解那麼少。
可她又想,都已經分手了,為什麼還要想著了解他。
她沒有再在直播畫麵裡尋找裴路周的身影,但是也沒有關掉直播,而是在整場賽事正常結束之後,才放心地退出直播。
她隻想確認他平安。
比賽結束的十多分鐘後,簡芮溪收到裴路周發來的照片。
一張是他和國外捧杯的冠亞軍合影,另一張是場地大屏幕上顯示的各位選手的名字和名次,他排在他們中間,名次是9。
他又發來一張照片,是他這次參賽的跑車。
他好像,是在和她分享。
簡芮溪的手指碰到輸入框,停頓一會兒,又退出來,什麼都沒回複。
她還是想當自己沒看到。
後麵裴路周也沒有再發什麼消息。
兩天後。
海城的雨季實在黏稠,桑枝結束假期回了墨爾本,她這一走,簡芮溪心裡就變得空落落的,又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才回來。
學校早就開學,簡芮溪坐在大教室裡上課,所有學生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隻有講台上的教授講課講的激情四溢。
下課鈴響起,冗長的兩節專業課終於結束。
簡芮溪慢吞吞地收拾桌上課本,和室友一起走出教室,商量著待會去哪個食堂吃飯。
早在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教室裡的同學們就一窩蜂的散了,現在走廊上就剩幾個人在稀稀拉拉地走著。
細雨從走廊欄杆那兒飄進來,覆在單薄的衣衫上,有些泛涼。
簡芮溪和室友往前走了幾步,不經意地抬頭,腳步微頓。
裴路周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後背倚著欄杆,模樣鬆散,手指漫不經心地勾著折疊雨傘傘柄處的掛繩,看著雨傘轉動,散落下覆在傘麵的水珠。
他看起來是在等人。
當他略有所感地掀起眼皮,深眸對上簡芮溪滿是詫異的目光,唇角勾起一個笑。
簡芮溪被裴路周這樣看著,不用想就能確定,他確實是在等人。
他在等她。
室友也看到了裴路周,察覺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略為微妙的氣氛,不禁好奇地問:“你們認識?”
三個人距離不遠,走廊上又已經沒有幾個人,沒什麼聲響,隻有雨水的嘈亂。
裴路周能清晰聽到簡芮溪室友的話,他沒出聲,沒做回答,雙眸似笑非笑的瞧著簡芮溪。
簡芮溪穩了一下心神,對室友說:“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有點事,我先不去食堂吃飯了。”
室友很是驚訝,隨後立刻做出明白的表情。
“okok,”她主動幫簡芮溪拿過書,“你儘管去忙你的,你的書我幫你拿回宿舍。”
要走之前,她還悄悄衝簡芮溪使了個眼色:“這麼帥怎麼能是前男友,加油,等你好消息。”
簡芮溪:“……?”
室友走後,簡芮溪和裴路周相對無言了幾秒,裴路周先站直身體,邁步走向簡芮溪。
他們兩個人,永遠不需要那些客套的開場白。
裴路周一開口,就是問:“比賽看了嗎?”
簡芮溪沒有猶豫,直接回答:“沒有。”
“我第一次參賽,成績還可以。”
“噢。”
“真沒看比賽?”
“沒有,大半夜的,睡覺都來不及,哪有時間看你比賽。”
裴路周似是早就料到簡芮溪的回答,他笑了笑,問:“那天很早就睡了?”
簡芮溪:“睡了。”
裴路周:“噢,那真奇怪,我給你發照片的時候,怎麼顯示了好久‘正在輸入中’?”
簡芮溪愣了一下,眼睫抬起,與裴路周笑意吟吟的雙眸對上。她不回答,掩飾著自己的心虛,繞開裴路周就往前走。
裴路周立刻追上。
“你要去哪?”
“你管我去哪?”
“當然要管,你沒雨傘。”
“我有——”
簡芮溪說著,停愣低頭,看到自己手裡確實沒雨傘,她和她室友是撐了一把雨傘過來上課的,現在室友走了,雨傘也帶走了。
再抬頭,看到的又是裴路周半勾著唇角的笑,她很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梯,即將走出教學樓的時候,簡芮溪停下來,轉頭命令裴路周:“還不趕緊撐傘。”
裴路周不緊不慢地打開雨傘,傘麵不夠大,好像隻是剛好能將他們兩個人容納。
他趁機伸出胳膊,摟住簡芮溪的肩膀,借著身高優勢將她摟到身前護著。
突然靠得這樣近,簡芮溪本能想躲,裴路周卻用雙臂暗暗桎梏住了她。
“躲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他低眸瞧著她,笑了一笑:“雨傘太小了,這樣你才不會被淋到。”
好一個令人無法反駁的借口。
簡芮溪被裴路周護在懷裡,感知著背脊與他胸膛的貼近,好像連他的呼吸都近在耳邊。
她忍了忍,算了,又不是沒有這樣抱過。
下課之後簡芮溪並沒有什麼要去的地方,本來打算去食堂吃飯,然後回宿舍。
現在正是晚餐的時間點,食堂的人應該會很多,裴路周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直接將簡芮溪帶到他在學校外麵租的房子裡。
裴路周大學沒有住校,住校總有各種門禁,他嫌麻煩,也不方便他訓練。
“你想吃什麼,這附近有幾家外賣還不錯,你可以看看有沒有想吃的。”
裴路周沒把簡芮溪當外人,第一次帶她回來,並沒客客氣氣地向她介紹自己的住處,而是一邊說話,一邊拉開身上外套的拉鏈,走向沙發。
這一路過來,簡芮溪沒淋著雨,但他的衣服全都已經濕透。
簡芮溪說了句“隨便”,視線忍不住掃視這間小小的單人公寓,想看看有沒有彆的女生留下的痕跡。
她看了一圈,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發現。
客廳茶幾上擺了很多書,看得出來裴路周平時是把茶幾當書桌用了。
簡芮溪隨意瞧了一眼,眼眸卻倏地一滯。
茶幾上的書本很多,疊放在一起,旁邊還有合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幾支筆。
在這顯得雜亂的場景裡,一個木製相框安安靜靜地擺放在一角。
相框裡的照片是她和他。
是什麼時候拍的呢,好像是高一的時候,周五下課,他們兩個人一起去電玩城玩遊戲機。
為了紀念那天遊戲的大獲全勝,他們一個穿著海德高中的校服,一個穿著海城附高的校服,站在一塊,在遊戲機前拍了這樣一張照片。
簡芮溪沒想到裴路周會把這張照片洗出來,放到相框裡,再擺到隨時都能看到的地方——
“看什麼呢?”
裴路周的聲音突然響在耳畔,簡芮溪的身體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有點被嚇到。
她很快回神,回頭看他,卻見他正光著上半身。
“你——你乾嘛脫衣服?!”
裴路周拎著剛換下來的濕衣服笑了笑,走向陽台的洗衣區,將濕衣服丟到洗衣機裡,嘴裡說著:“不脫衣服等著感冒?”
“……”
簡芮溪覺得他光露著的後背和手臂太晃眼,膚色偏白,寬闊肩背到腰身的線條流暢又性感。
她趕緊收回目光,坐到沙發上。
裴路周處理完濕衣服,繞路走去臥室,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套了一件乾淨的黑色T恤。
他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手指滑動著,坐到簡芮溪身邊,問她:“現在叫外賣麼,肚子餓不餓?”
簡芮溪覺得他坐下之後,空氣一下變得逼仄,心跳亂了幾拍。
“不餓。”她隨口說。
裴路周似是停頓住,側眸瞥向簡芮溪。
簡芮溪察覺到他的目光,忍不住轉頭,卻在對視的一霎那,呼吸幾欲停滯。
他五官利落,眼裡眉間透著幾分散漫幾分疏懶,丟下手機隻是一秒鐘的事。
下一秒,簡芮溪就被他抱著坐到他腰腹的位置。
“既然不餓,那我們,先做點彆的?”
第67章 簡芮溪[03]
番外:
簡芮溪x裴路周
03
做……做點彆的?
簡芮溪聽到這句話, 驚愣得瞬間睜大眼睛。
她怎麼會聽不出裴路周是什麼意思。
他們交往那麼久,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過, 裴路周在這方麵, 從來就不是吃素的。
兩個人麵對麵的擁抱, 距離很近, 簡芮溪因為這個姿勢, 恰好可以平視裴路周的眼睛。
眼底漆黑,欲望深湧。
她格外熟悉。
鼻尖是裴路周近在咫尺的呼吸,簡芮溪短暫分神過後, 臉頰泛起微妙的紅。但她還保持著理智, 雙手按著裴路周的肩背要起身。
裴路周察覺到簡芮溪的動作, 兩隻手的手指扣緊她的腰, 牢牢往下摁,不讓她起來。
簡芮溪蹙起眉頭,掙紮兩下,發現裴路周就是故意的,不免急了:“裴路周, 你想都彆想!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從來沒答應你分手。”
裴路周與簡芮溪挨得更近了一些,她因惱怒而劇烈起伏的胸膛與他完全貼近。
“我也從來沒覺得我已經和你分手。”
簡芮溪的身體微微僵硬,剛才掙紮的雙腿此刻正分開僵持在他健碩的腰身兩側, 她的心臟被他的話燙了一下, 一時做不出反應。
裴路周用鼻尖碰了一下簡芮溪的鼻子, 再沉沉注視著她的眼睛,說:“我要是真答應跟你分手, 怎麼還會特意跟你填報一樣的學校,跟你當校友?這半年, 我雖然一直在忙著我的事,但我從來沒忘記過你,三天兩頭跑回學校,遠遠瞧一眼你就又回去繼續訓練——”
“簡芮溪,隻有你最沒良心,說分手就真的不再聯係我,你知道我等你找我等了多久麼?”
說到這,裴路周還輕笑一聲:“終於等到你找我了,沒想到你竟然是為了問另一個男人的電話號碼。”
“……我那是事出有因。”
簡芮溪小聲辯駁,剛才那股子生氣的勁兒消散不少,可她還是鼓著張臉,沒有妥協。
裴路周相信簡芮溪事出有因,雖然簡芮溪吵著要跟他分手,一見麵就一副要打他罵他的樣子,但他知道,簡芮溪心裡隻有他。
她不會喜歡彆人。
也不敢。
當然,他也知道簡芮溪到底在氣什麼。
“我知道你在跟我生氣。從那天你說要分手,你就一直在生氣。但是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地回來了?第一次參賽,就拿了一個很好的名次,以後我一定可以拿到冠軍獎杯。”
“誰稀罕你拿冠軍?你覺得名次和獎杯這麼重要,你去抱獎杯啊,你抱我乾什麼。”
簡芮溪不想和裴路周談論這個話題,反正他不會為她改變,她不想白費功夫。她再一次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放開我,我要回學校了。”
裴路周怎麼可能會放手,分開了半年,他都快忘了把她抱在懷裡是什麼感覺。
他不放手,不止不放,甚至還把她往自己身上壓得更深。
簡芮溪被突兀的感覺麻痹雙腿皮膚,腰身不受控的軟了幾分。她的手指緊緊抓住裴路周肩膀兩側的T恤布料,生出的布料褶皺就如她的呼吸一樣亂。
“裴路周——”簡芮溪咬住唇角,瞪著眼前的人,“你把我帶過來就是想跟我做這些事麼?!”
“你真是個混蛋!”
裴路周的手碰觸到簡芮溪上衣的衣擺,微涼的指腹碰觸到她腰間光滑的皮膚,他知道她一向怕癢,更知道她的敏感點在哪。
他的手指隻是輕輕在皮膚上滑動,她就忍不住瑟縮起肩膀,想躲又躲不掉,生氣又難耐的模樣格外惹人喜歡。
裴路周算是默認簡芮溪罵他是混蛋,本身,他就沒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
簡芮溪實在怕癢,躲不掉裴路周作亂的手指,她開始威脅他:“你敢強來我就敢報警——”
“你都沒有想過我嗎?”
裴路周突然的柔聲讓簡芮溪怔滯住,沒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經上移,正碰著她肩胛骨下方的暗扣。
她眨了眨眼,聽到裴路周說:“你沒想我,但我很想你。”
柔情攻勢對簡芮溪簡直是致命一擊,她最受不了裴路周這樣對她說話。
啪嗒一聲。
後背的暗扣被裴路周熟練解開。
胸前一鬆,簡芮溪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做著最後的掙紮:“我們已經分手,沒有分手的人還繼續做——”
她說不出後麵那個字,到了嘴邊改成了:“這些事。”
裴路周唇角勾起弧度,故意問:“哪些事?”
簡芮溪剛想罵他,就感覺到他有所動作,連帶著心口皮膚被他抓握在手心。
她瞬時失去支撐的力量,忍不住低頭,額頭伏在他肩膀上呼著氣。
“我說了,我從沒答應跟你分手。”
裴路周輕而易舉地將簡芮溪掌握,他太了解她,除了性子,還有身體。
不止了解,也很熟悉。
另隻手抬起她的下頜,指腹緩慢摩挲著她發燙發紅的臉頰皮膚,他想起上次親她時她說的下次再親她要經過她的同意,他便稍作停頓,特意問一句:“現在可以親你嗎?”
簡芮溪說不出話,故意緊抿唇瓣,表示不同意。
裴路周卻是笑著:“不說話就表示你同意了。”
簡芮溪:“?”
她眨眨眼,剛張嘴想反駁,裴路周就找準時機,唇落到她的唇上。
他沒有很急躁,而是緩緩慢慢地親吻著她,隻纏弄著雙唇,並沒深入。
越是這樣,簡芮溪就越僵持不住,身體和雙臂止不住的發軟。
裴路周吻了她一會兒,退開,眼底黑得發亮。
他的欲望和渴求早已讓坐在他身上的簡芮溪知曉,導致她一動不敢動,隻敢微微喘著氣。
“剛才有句話你說錯了。”裴路周說,“我不是故意把你帶到這裡來做這些事。我沒這些想法,不過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他說著,清晰感知到有種尖硬感磨礪他掌心,像是抓了一把被烈日炙烤過的滾燙石子。
他啞著聲,嗬氣道:“但是一跟你靠近,我就忍不住。”
裴路周有時候說話就是這樣露骨,總能讓簡芮溪聽得麵紅耳赤,又羞又臊。
他甚至還親了一下她的耳朵,在她耳邊吐息:“彆拒絕我,你的身體已經在說你也很想我。”
簡芮溪潰敗。
潰不成軍。
她確實很想他。
不提身體和欲望方麵,他是她第一個用心喜歡的男生,突然這樣分開,她怎麼能不想念。
她隻是裝作自己不想而已。
當時提出分手之後,簡芮溪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幾天。
所有難過的傷心的情緒,她都自我消化,桑枝一直問她還好不好,要不要過來陪她,她都強裝沒事,說自己好得很。
簡芮溪當然也有試過狠狠心,把裴路周所有的相關的東西都刪掉扔掉,但真的要這麼做了,她又舍不得。
三年,從高一相識到高三畢業,他仿佛占滿了她的整個青春。
在外人眼裡桀驁不馴的少年,經常乾一些出格的事,但是在簡芮溪這兒,他對她格外的寵。
她不高興了,他就任她罵任她發脾氣,從來都是笑吟吟地讓著她。
她的壞脾氣隻對他發作,他更是承認,她這些壞脾氣都是他寵的。
簡芮溪不支持裴路周當職業選手,裴路周並沒有怪她不理解,而是想方設法地讓她了解這個項目。
裴路周很清楚,簡芮溪是因為太喜歡他,才不願他做冒險的事。
可惜他太貪心,年少氣盛,夢想和她,他都想要。
裴路周重新吻住簡芮溪,簡芮溪顫動眼睫,沒有回應。
他停頓下來,她倏然抬眼,眼圈一陣泛紅。
她說:“我真討厭你。”
討厭他自以為是,討厭他隻考慮自己,討厭他不跟她斷的乾乾淨淨,討厭他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就撥亂她的心。
可是,她有多討厭他,就有多喜歡他。
“嗯。討厭吧。”
裴路周輕應一聲,他知道簡芮溪這句“我真討厭你”代表的意思。
她妥協了。
也確實如他所想,她已經妥協。
當他再一次親吻她的時候,她有了回應。
她下意識抬起雙臂,摟住他的脖頸,他略微側頭,與她鼻尖相錯。
他們吻在一塊,氣息混亂,唇舌追逐,口腔內的空氣被掃蕩一空。
中途,裴路周鬆開簡芮溪,雙手拉住T恤一角,自下而上地脫掉,動作利落乾淨。
露出的肩背寬闊平直,從喉結到鎖骨再到胸膛,每一處線條都惹人流連。
十九歲,仍是少年略帶幾分清薄的身軀,可是手臂和腰腹上那薄薄一層肌肉,無不隱匿著少年專屬的力量感。
從沙發到臥室,幾步距離,他們難舍難分。
傍晚天邊陰沉,雨一直在下,沒有停歇。
簡芮溪全身白而通透的皮膚微紅一片,身體和理智越來越沉溺於這片雨聲。
他們熟悉每一個步驟,到了最後一步,簡芮溪恍然想起什麼,沒等她說,就感覺到裴路周停下來。
她朝他看過去,看到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正拆著一樣東西。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哪裡拿來的。
裴路周手指靈巧,很快就拆開包裝的塑料膜,再拆開紙盒,拿出一片。
簡芮溪看到他撕開包裝的時候,才猛然反應過來:“裴路周你這個騙子!”
“你還說你不是早有預謀!!!!”
裴路周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戴上,半勾著唇笑道:“錯了。這不叫早有預謀,隻叫早有準備。”
簡芮溪:“……”
有差嗎???
第68章 簡芮溪[04]
番外:
簡芮溪x裴路周
04
簡芮溪覺得裴路周真是一點沒變。
以前他們第一次的時候, 他還知道裝一裝溫柔耐心,哄著她不讓她緊張,後來, 他就隻剩下折騰她的耐心, 早忘了“溫柔”兩個字怎麼寫。
那是他們高考之後的畢業旅行, 國外海島, 風景宜人, 白色沙灘碧藍的海,棕櫚葉在日光下濃綠發亮。
這趟旅行原本計劃了四個人,預備高考結束, 第二天登上飛機。
可是作為計劃之一的梁沉因為家裡原因, 沒辦法參加, 他不去, 桑枝便也不想去。
簡芮溪勸桑枝彆管男朋友,跟他們一起出發,但是桑枝覺得如果三人行,她就會是最亮的那個電燈泡,想想還是算了。
就這樣, 簡芮溪和裴路周單獨坐上飛機,前往旅行的目的地。
海島的海,和海城的海, 完全不一樣。
海城多港口, 城市邊緣的江海波濤洶湧, 商業化嚴重,貨運輪船在海麵一艘接著一艘。
而這邊的海島, 完完全全是天然海岸線,光腳踩在沙灘上, 沙礫被日光映襯,閃著盈盈白光,好似柔和,一點都不硌腳。
一到達酒店,簡芮溪就丟下行李,往他們房間外麵的沙灘上跑。
他們住的是這家酒店風景最好的海景房,拉開整片的落地玻璃門,外麵就是沙灘和海。
簡芮溪很興奮,站在沙灘上凹造型,裴路周拿著相機,配合著給她拍照。
他不擅長拍照,但是他鏡頭裡的簡芮溪,永遠都是笑意粲爛的。
拍完後檢查照片,他一張一張翻閱,每張都不舍得刪。
日落的時候,海邊微微起風,他們從沙灘回到酒店房間。
本來打算洗個澡,收拾一下行李,去酒店的餐廳吃晚餐,但是他們兩個人隻做到計劃的第一步。
從海邊吹拂而來的海風帶著鹹濕氣息,落地窗沒有關上,白色紗簾隨著海風晃動鼓起,影子在地麵上一晃一晃。
他們兩人不知怎麼會突然吻到一塊,身上相似的浴後香氣隨著逐漸上升的溫度混合糅雜,身體四肢仿若在相纏。
交往那麼久,他們有這樣深入熱烈地擁吻過,但是從來沒有真正越線。
好像是某種默契,隻有到合適的時間,才會做到最後一步。
現在就是合適的時間。
簡芮溪一直覺得,裴路周這個人雖然有時候特彆混蛋,但是在正經時候還是很尊重她,不會強迫什麼。
第一次的體驗非常好,她感覺她都快溺斃在這種潮湧般的溫柔裡。
然而這都是假象。
隻是第一晚是這樣而已。
後麵幾天,簡芮溪根本就沒有時間好好旅遊,酒店的床倒是熟悉得不行。
裴路周也終於不裝了,頑劣的性子在床上原形畢露——
半年過去,簡芮溪確認,裴路周是真的一點沒變。
還是會掐著她的腰,問她知不知道有多緊,問她能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也會埋首在她胸口,說好軟他快不能呼吸。
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簡芮溪都想罵他。
他總能把她說得又羞又臊,想捂臉躲起來,但是他卻總能變著法兒的逼出她的羞恥心。
簡芮溪承認,這種言語上的刺激會讓她的大腦皮層愈加有麻痹感,混合著身體的顫栗,是完全無法用言語能形容的愉悅。
……
簡芮溪被翻來覆去一頓折騰過後,裴路周終於放過她。
天邊早已黑透,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明天似乎會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裴路周靠著床頭坐著,光露著上半身,薄被蓋在腰上,低眸看著趴在一旁不肯動彈的簡芮溪。
簡芮溪察覺到他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拉過薄被把自己露著的肩背遮得嚴實,然後彆過頭,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
裴路周挑起唇角笑了一笑,覆身過來,問她:“用完了就不理我了?這麼無情?”
簡芮溪後腦勺對著他,忍了忍,吐出一個字:“滾。”
裴路周還是笑,側身躺好,長臂繞過被子上方,摟住簡芮溪的腰身。
簡芮溪知道裴路周不會鬆手,隻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抱在一塊。
簡芮溪感知到裴路周的溫度在透過薄被,一點一滴地攀爬到她皮膚,她心內泛起酸澀情緒,忍不住問他:“茶幾上的照片……”
“嗯?”裴路周略微挑眉,明白過來簡芮溪在說什麼,他雲淡風輕似的說,“我特意放那的。那裡是我平時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你又沒有每天坐在那寫作業,說什麼一抬眼就能看到,騙鬼呢。”簡芮溪沒那麼好騙,直接拆穿他:“你是故意放那裡讓我看到的。”
裴路周倒是語氣疑惑:“我為什麼要故意讓你看到?”
簡芮溪回頭瞪他:“裝,你還裝。你不就是想讓我心軟麼?”
自己這點小心思被挑明,裴路周不裝了,上翹的唇角更是顯露笑意:“真聰明。”
然後他氣息壓近,看著簡芮溪的眼睛問:“那你心軟了嗎?”
簡芮溪被裴路周倏然而來的氣息惹得心緒亂了幾分,她很快斂眸,轉過頭,再次用後腦勺對著他。
“沒有,”她說得堅定,“一點都沒。”
“真的連一丁點都沒有?”
“沒有。”
得到這個回答,裴路周似是歎氣一番,上半身略微起來,單手杵著腦袋,另隻手玩弄著簡芮溪落在後頸處的長發。
他一邊用手指勾纏著柔軟發絲,一邊歎氣道:“我確實是想讓你看到照片心軟一下,但是那張照片我一直帶在身邊,去國外比賽的時候也帶著。”
“你記不記得,那是我們第一張合照。”
簡芮溪抿著唇,不出聲,眼裡眸光翕動,不想表露心內真實的情緒。
她怎麼會不記得呢,這麼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是他們最開始最清澀的模樣。
時光荏苒,簡芮溪想起她和裴路周認識,還是高一的時候她逃課。
她在翻越學校矮牆前往外丟出書包,結果不小心砸到了外麵的裴路周。
當時簡芮溪聽到牆外麵悶哼一聲,感覺不妙,趕緊踩著壘起的磚塊從牆內探出頭,一不小心就與外麵皺著眉頭滿臉不悅的男生對上視線。
明明她踩著磚塊,位置比他高了一些,她卻能感覺到他是斂著眉眼看向他的。
他的個子很高,眼皮褶皺很深,染成淺灰的頭發略長,一看就不好惹。
簡芮溪懵了好一會兒,之後偷偷看向裴路周身上穿的衣服,認出是海城附高的校服。
“看夠沒有?”
這是裴路周對簡芮溪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語氣並沒有多少不友善,反而多了絲探究意味。
唇邊似笑非笑的,先前微皺的眉頭也鬆散開。
簡芮溪從來不會在口頭上落下風,聽裴路周這麼問,她立刻不甘示弱地回:“沒看夠。”
說完的一瞬間,她看到裴路周笑了。
簡芮溪懵懵眨眼,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剛才這句話可能有些其他意思,連忙露出威脅的表情:
“笑什麼笑,你一個附高的學生在我們學校門口鬼鬼祟祟的,小心我叫教導主任來抓你。”
“抓我?”裴路周似是心情很好,笑著看著從牆頭露出一個小腦袋的簡芮溪:“我在這等人犯法嗎?”
“再說,你們學校的教導主任,要抓也應該是先抓你吧?”
簡芮溪:“……”
裴路周彎身撿起剛剛砸到他身上又摔落到他腳邊的書包,甚至還慢悠悠地拍了拍書包上麵沾上的灰:“上課時間翻牆逃課,不寫個八百字的認錯書實在是說不過去。”
他說完,沒把書包還給簡芮溪,而是拎著這個書包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留下句:“再見。”
“喂——書包——我的書包——”
見他這樣走了,簡芮溪錯愕地睜大眼睛,又氣又急,想喊裴路周回來還她書包,又怕被老師發現她想逃課,不敢喊出聲。
簡芮溪已經忘記當時她逃課是想做什麼,也忘記了裴路周要在她學校附近等誰,她隻記得後來她成功翻牆出來,氣得要去找自己的書包時,發覺拎著她書包的男生,正站在不遠處看她。
他姿勢鬆散地靠著樟樹的樹乾,瞧著她的那雙眼睛帶著笑,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可惡的懶散勁兒。
簡芮溪心想,那個時候,她就不該搭理他。
當時不搭理他,那麼現在,她也不至於因為他而這麼煩心。
“這段時間我都在學校,剛好課很少,你上課的時候,要不要我陪你?”
某種程度上說,裴路周算是在向簡芮溪求和。
簡芮溪聽到他這麼說,知曉他的意思,但她仍然嘴硬:“我上課你為什麼要陪我?”
裴路周很有耐心,歎了歎氣,笑道:“還跟我生氣呢?還要跟我分手?”
“說了分手就是分手,彆以為我現在躺在你床上就是跟你和好。”
簡芮溪一點都不想跟裴路周妥協,她哼一聲,給他們兩人剛才的行為下了定義:“我們現在就隻是單純的炮友關係。”
炮友關係?
裴路周停了一小會,唇邊笑意未變,隻是眼底眸色深了幾分。
他薄唇微張,半分認真的,對簡芮溪說了兩個字:
“做夢。”
第69章 簡芮溪[05]
番外:
簡芮溪x裴路周
05
大學四年, 簡芮溪和裴路周一直都是這種要斷卻斷不掉的關係。
簡芮溪從不鬆口說複合,裴路周也沒強迫她必須跟他和好。
反正他平時也不像一個被分手的前男友,以前他們在一起時是什麼樣, 這四年裡照樣是什麼樣。
四年裡, 裴路周有時候會特意帶簡芮溪去賽車訓練場看他訓練, 他會向她介紹每輛車的特點, 展示他的頭盔和賽車服, 帶她認識他的隊友們。
簡芮溪知道,他是想通過實際行動,讓她慢慢了解他選擇的這條職業道路。
可惜, 她心裡很抵觸。
她沒有辦法去理解裴路周。
一旦理解了, 就代表她接受和妥協, 如果是這樣, 那麼以後她必然會因為裴路周而違抗她的父母。
簡芮溪不想這樣。
她父母的年紀已經很大,又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他們不可能同意她和裴路周這樣的人在一起。
他們需要的,是自己女兒穩妥過完一生,並不是為了一個男人每天提心吊膽, 心驚膽顫。
簡芮溪有時候也很想糊塗一點算了,什麼都彆想,過好眼前。
偏偏現實不允許她這樣糊塗。
大學畢業後的秋天, 簡芮溪的父母開始給她安排相親。
簡芮溪在高中的時候有過一小段的叛逆期, 逃過課也寫過檢討, 她平時總看著不大靠譜,但在某些大事上, 她一直都很拎得清。
比如她的父母。
簡芮溪一直知道,她是她爸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試管才終於保下的孩子, 為了平安生下她,他們更是求了菩薩無數次。
在年近半百的年紀,終於生下一個孩子,任誰都是捧在手心裡疼著。
簡芮溪的父母在簡芮溪畢業之後,將家裡的幾套房產交到她手上,每月的租金就已經足夠她不找工作輕輕鬆鬆生活。
他們從不管她平時做些什麼,隻要她開心就好。對她的唯一要求,就是早點結婚,這樣他們兩個人也算是了卻了唯一的心願。
簡芮溪知道父母的不容易,願意聽從他們的安排去相親,隻是他們安排的相親對象,清一色都是工作穩定,談吐斯文,沉穩成熟。
完全不符合她的審美。
她的審美是什麼樣呢,大概就是……裴路周那樣吧。
簡父簡母見簡芮溪一直不滿意見過的相親對象,慢慢沒了耐心,直接跟他們覺得合適的那一方定下婚約。
簡芮溪沒得選,從擁有未婚夫的那刻開始,她的生活裡就多了一件事:定期敷衍未婚夫。
偶爾見一麵,不痛不癢地聊幾句,再吃個飯,相互拜拜。
其實她父母的眼光挺不錯的,挑選的結婚對象很優秀。
名牌大學畢業,在一家律所當律師,鼻梁高挺,五官周正,戴著一副金絲邊的圓框眼鏡,搭配西服,全身上下透著一股精英氣質。
簡芮溪不喜歡這一款。
顯然,對方也不喜歡簡芮溪這一款。
他們兩人很有默契,相互不來電。
可是家裡已經商量好他們的婚事,他們沒有辦法,定期出來見一麵,算是聯絡感情,也算是應付家裡。
當然,即將結婚的這件事,簡芮溪一直瞞著裴路周。
她不敢說。
她感覺隻要自己說了,裴路周說不定就會提刀殺過來。
他們兩個人平時的吵吵鬨鬨雖然都是簡芮溪占上風,但那都是裴路周在故意讓著她。
裴路周的脾氣真的說不上有多好,高中的時候,多少離經叛道的事他都做過。完全隨心所欲,想上課就上課,不想上課就缺席,連假也不請。
奈何他成績好,學校老師算是變相地縱容他。
就連染著藍色頭發參加數學競賽,老師們都是忍了,隻要他能給學校捧個獎杯回來就行。
玩賽車的,總會有冷漠決然的一麵。
簡芮溪沒見過他狠的模樣,並不代表他沒有。
她太了解他,以至於她想跟他斷掉,都一直猶猶豫豫,不敢坦明。
她真的很想多活一段時間。
開春沒多久,兩家婚事算是商討完畢,定了下半年完婚。
簡芮溪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必須得早點跟裴路周斷掉。
簡芮溪先是把裴路周的車鑰匙還給他,找了個借口,說嫌他這輛跑車在路上太吵,她不想再開。
然後是留在裴路周住處的東西,一些衣服和零散的個人用品,她每次去,都悄悄帶一點走,計劃著慢慢搬空。
她覺得,裴路周平時忙著訓練,除了晚上回來睡一覺,平時都不著家,應該不會發現家裡細微的變化。
簡芮溪就這樣悄摸摸地實施計劃,裴路周好像真的沒有一丁點的發覺。
簡芮溪決心和裴路周斷掉的那天,裴路周還發微信問簡芮溪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簡芮溪說不要,她要和桑枝看電影。
然後,看電影的時候,她拜托桑枝幫她給裴路周發消息,告訴他,她要和彆人結婚了。
簡芮溪實在太慫,這兩天試了好幾次,隻要一想打字說這個事,她的手就開始發抖。
她承認她是真不敢,隻能拜托桑枝。
沒想到看到消息的裴路周,竟然直接開車追過來,更是在單行道上逼停她們的車——
坐在副駕的桑枝嚇傻了,簡芮溪也被嚇得手腳發軟,踩在刹車上腳似乎都沒了力氣。
簡芮溪向來知道裴路周有很瘋的一麵,今天終於被她碰上。
她很快反應過來,深呼吸一下,做好英勇就義的準備。
她把自己的車交給桑枝,然後打開車門下車,走向對麵的裴路周。
死就死吧,總要麵對,大不了……
明年的今日是她的忌日。
坐到裴路周車內後,簡芮溪一直不敢說話。
她對裴路周太了解,他們從十六歲認識到現在,就算中間分開過,可始終沒有真的斷過聯係。
當他逼停她的車,與她僵持時,她就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讓她過來。
簡芮溪悄悄給自己係好安全帶,裴路周冷著臉,打著方向盤,掉頭,流利離去。
銀藍色超跑在寂靜雨夜疾馳,狂躁野獸般的轟鳴聲劃破雨幕,留下飛濺的雨水。
一路上,他們一句話都沒說,裴路周在馬路上有所收斂,不像在賽車場那樣不計後果的飆速。
沉默許久之後,裴路周停車。
簡芮溪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已經感受到他的暴怒,握著方向盤的手,手背青筋清晰可見。
“簡芮溪,你什麼意思?”裴路周終於出聲,染成銀色的頭發垂落在額前,深斂的眸色隱隱壓抑著情緒。
簡芮溪停了停,鼓起勇氣說:“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又不是不識字。”
裴路周倏然轉頭,盯著簡芮溪:“你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我爸媽很早就給我安排了結婚對象,我也接受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簡芮溪覺得他們之間必須要有個了斷,就是因為她不敢直接跟裴路周說,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她再想躲都沒用,現在就是魚死網破的時候。
簡芮溪咬咬牙,說:“我和你早就分手了,現在這種沒名沒份的炮友關係也該結束。你跟我玩了這麼久,差不多也膩了,漂亮妹妹那麼多,你後麵隨便找,我不管你,我就收收心去結婚——”
“玩?”
簡芮溪那麼長一段話,裴路周好似就隻聽到這個字。
他挑起眉毛,唇角勾著,冷笑一聲,“你覺得我在跟你玩?”
簡芮溪呼吸緊張,不敢說話。
裴路周的眸色逐漸沉下,唇邊笑意退去,後背往駕駛座的靠椅靠了靠,似是在思考什麼。
過了一會,他冷著聲說:“簡芮溪,有本事你就去和彆人結婚。隻要你敢結,我就敢大鬨婚禮現場。”
“……”
簡芮溪聞言,瞬間露出震驚的表情,倒吸一口氣後,她解開安全帶,氣得要罵人:“你威脅我?!你憑什麼威脅我,又憑什麼大鬨婚禮現場??裴路周你是不是有毛病——”
“對,我就是有病。”裴路周顯得淡定,自嘲笑著,“我要是沒點毛病,會像傻子一樣喜歡你這麼多年?”
簡芮溪愣住,張著嘴,剛才醞釀著想罵出口的話一下子全都說不出來。
眼圈微微泛澀。
其實裴路周的心意她一直明白,但是她更明白他對她的愛隻能排在賽車、職業和夢想後麵。
否則他們也不會僵持這麼多年。
多年的死局終於要到解局的時候,簡芮溪心內忐忑一陣,垂下眼睫,試探著問裴路周:“你能放棄賽車選擇我嗎?”
裴路周繃緊下頜,沉默,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答。
果然是這樣。
簡芮溪在問之前就知道答案,現在真的得到答案了,她肩膀泄力,整個人靠向車座的靠背。
“我一直沒有問你,就是怕你不回答。你不回答,就表示你不會選擇我。算了吧,裴路周,你沒辦法隻選擇我,我和我爸媽也不可能妥協。我們現在結束是最好的。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以後——”
“不可能。”
斬釘截鐵的三個字,讓簡芮溪呼吸一滯。
她愣愣看向裴路周。
夜雨暗沉,他們眼前唯一的光源是車前的那兩道燈光,光影被雨水割裂,無法照亮裴路周的臉。
他就像陷在黑暗中一樣,五官鋒利的棱角滿是冷意。
他剛剛說不可能。
不可能的意思就是——
“你想跟我結束,那得等我死了。”
第70章 簡芮溪[06]
番外:
簡芮溪x裴路周
06
簡芮溪被裴路周連拖帶拽的帶到他家。
裴路周從大學開始就一個人住, 剛開始他住在學校附近,後來因為聽簡芮溪提過一句她喜歡江景大平層,他就買了這套房子。
高樓佇立, 江濤洶湧, 遠處港口輪船上亮著的燈光在江麵波光粼粼, 落到他們所在的樓層視野, 夜雨之間隻看得到一個個模糊光影。
簡芮溪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 背脊僵硬,屏息等待著預料之中的腥風血雨。
裴路周這麼生氣,她已經知道今晚她要完蛋。
英勇就義的心理準備做好了, 可是等了好久, 她都沒見裴路周有什麼動作。
裴路周隻是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 長腿看似隨意搭著, 後背輕靠沙發,他看著簡芮溪,眼神幾分淩厲,幾分琢磨不透。
銀白色的頭發,劉海長了些許, 微微遮住眉毛,好似也遮掩住了平日裡的張揚和肆意,眼裡眉間的沉默情緒不言而喻。
他越是這樣, 越讓簡芮溪緊張, 他的壓迫感實在太強。
簡芮溪腦子亂轉, 在想,裴路周為什麼不說話。
換做平時, 他就算是不說話,也不會這樣坐著沒動作, 早就把她摁在床上了。
難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想到這,簡芮溪的心臟猛地一跳,更加緊張。
過了好一會,裴路周終於開口。
“跟他認識多久了?”
簡芮溪懵了一下:“誰?”
裴路周似是沒有多少耐心地蹙起眉頭:“結婚對象。”
“……”簡芮溪沒想到裴路周會問這個,正想著怎麼回答,就聽到裴路周輕飄飄的一句:“如實說,彆想著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