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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 南樓北望 7525 字 6個月前

商挽琴一路哭著回家,半路還倒黴地遇到一場暴雨,淋了個透心涼。

爺爺奶奶嚇了一大跳,趕緊忙前忙後地給她收拾。她被奶奶按去洗了個熱熱的澡,出來還是哭:她趴在奶奶懷裡,像小時候一樣抽抽噎噎,說自己做了很愚蠢的事,說自己很討人厭。

“音音啊,到底怎麼回事?”

問清之後,奶奶生氣,爺爺歎氣。

“他怎麼能遷怒呢!”

“那孩子也挺苦的……”

念叨半天,他們都摸摸商挽琴的頭,告訴她不想了。

“你儘力了,對方不接受,那就算了。”

商挽琴抽噎著點頭。

——你儘力了,對方不接受,那就算了。

從此以後,這句話牢牢地印在她心裡,影響了她很多行為和決定。

她幫不了喬逢雪,一點都幫不了。不僅幫不了,她還惹他討厭。原來她也會惹人討厭……也不能很怪他。她拖著他到處走、打遊戲,他累了;她總惹他生氣或大笑,他情緒波動太厲害。最後他躺在病床上,移動身體都艱難,怎麼可能不怨恨她?

她抽泣了很久,心臟反複絞痛,最後化為一種濃濃的傷感。天亮時,她望著朝霞,決定離他遠一些,這樣對他更好,而她也不用再體會心臟抽痛的感覺。

正好高二開學,高中生活僅有的悠閒時光也隨之而去。商挽琴順理成章地投入學習,再也沒去七七家打遊戲。

剛一開學,學校就忙著分文理,還要分高考班和出國班。高考班要參加周末補課,為衝擊高考而準備,出國班主攻外語和論文,開始學習寫申請,還要刷課外實踐。

七七將來要學醫,早就想好要選出國班。當初選擇這所高中就是為此。商挽琴原本也這麼打算,可她仔細考慮了幾天,又和遠在非洲的父母通了很長的電話之後,她決定參加高考,在國內上大學。

“啊……明明說好一起出國的!”七七趴在課桌上,兩隻手使勁捶桌麵,孩子氣地抱怨,“你居然忍心跟我分開,商挽琴,你變了!!”

“我變了我變了。”商挽琴低頭作懺悔狀。

“你不是也說想出去看看嘛!”七七不放棄,試圖誘惑她,“我們可以一起去自駕遊,還可以去徒步、露營,還有海釣!”

“我怎麼不知道你對釣魚感興趣了。”商挽琴斜眼看去,“而且你要真學醫,應該忙得沒空玩吧。”

“……嚶!”七七捂住心口,倒抽一口涼氣,“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正是午休。學校並不強製學生午睡,他們可以自由選擇休息的方式。商挽琴和七七坐在樹蔭下,身上落著星星點點的陽光。又一個秋天,銀杏未黃,楓葉未紅,樹木濃綠還如盛夏,卻有桂花飄香。

她們笑鬨了一會兒,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又聊了聊各自的愛好,七七抱怨說沒空去騎車了,商挽琴抱怨說一周隻能打一次羽毛球了。

“那我比你好,我一周還能騎兩次,哈哈!”七七得意地笑,完美詮釋了何謂幸福來源於比較。

商挽琴做了個哀怨的表情:“嫉妒使我麵目全非。”

七七笑,頓了頓:“那,也沒空打遊戲啦?”

遊戲……

她們都明白,七七真正想問的不是這個。

商挽琴看向遠處。學校很大,種滿了花草樹木,比一些公園都漂亮。現在還沒到最好看的時候,再過一陣子,坐在這兒就能欣賞五彩林。高一會舉辦社團展覽,園藝社會搬出他們養的菊花,那就更漂亮了。

她想起這些,油然而生出一股懷念之情。明明才高二,她卻提前感受到了一點時光流逝的傷感。風景會成為舊景,人也會變成故人,那時她隱約就明白了。

“嗯。”商挽琴用一個字回答。

七七沉默了一會兒。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啊?”她問。

“沒怎麼啊,我要專心高考,表哥要專心養病嘛。”

“……是這樣嗎。”

“嗯。”

他們沒有冷戰。沒有像第一次吵架時那樣,誰都不理誰,氣氛僵硬得十米外的人都能察覺。

他們也沒有和好。沒有像之前很多次一樣,早上吵了晚上好、今天吵了明天好。

偶爾碰見,他們還是會打招呼。商挽琴會問他身體恢複如何,他會說還不錯;他會問商挽琴學業如何,商挽琴說很難很忙但還能應付。

但也僅此而已了。

沒有進一步的關切,沒有理所當然跨過邊界的調侃和惡作劇,沒有幼稚園水平的鬥嘴,更沒有遊戲。她沒問他那個未完成的格鬥遊戲做得如何,他也沒問她將來要去哪裡、真的想學遊戲設計嗎。

就像兩個不遠不近、不陌生也不熟悉的普通鄰居——不,比那更遠,她是他親戚家的朋友,他是她朋友家的親戚,就是這樣的關係。

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疏遠了,但誰也無法插手。僵硬的關係可以從中說和,挑不出錯的疏遠總是無可奈何。

七七抬頭望著天空。看得出她很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隻是最後努力了一次。

“真不出國啊?現在改申請還來得及。”她碰了碰商挽琴的手,“你要學遊戲設計,也是國外好嘛……學成歸國做出自己的遊戲為國爭光,聽上去是不是很酷?而且,表哥好像也有留學的打算。”

商挽琴第一次聽說這事,有些驚訝,輕輕“噢”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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