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魚哭的哽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她聲音細細的，斷斷續續的,“我也不懂,我什麼都不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教你，我就是覺得好疼……”
薇兒法把人抱在懷裡，緊緊的,心中五味雜陳，又覺得惶恐。
*
夏魚哭了很久,眼睛腫了,哭累了,就睡著了。
一身嫁衣的姑娘,漂亮的像是天上來的小仙女,銀白色的龍角熠熠閃光,額頭上細碎的鱗片因為黑珠的力量而褪去了些許,留下了一絲絲銀線一樣的細細小鱗,漂亮的不行,纖長的睫毛，還沾著一點淚珠。
身上的味道，依然如初見那般誘人而溫軟。
薇兒法低頭，吻住了她睫毛上的淚,澀澀的,苦在心底,又難免生出了一點罪惡的甜。
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
薇兒法以為自己不疼的,但是人的心總是這樣古怪，就算是自己作的，但知道有人心疼的時候，一點疼就恨不得放大一百倍給她聽，惹她垂憐。
薇兒法從未被誰心疼過。
因此她知道，她的小姑娘會心疼她的時候。
難免，有點妄念。
這點妄念藏在心底，一點一點的蔓延，像是毒藥，侵蝕了她的心，又被一點一點的壓製住。
卻終於，還是忍不住。
薇兒法從來都沒跟人撒過嬌。
看著夏魚哭睡了，她低聲，輕輕的，說了一句。
“疼。”
她聲音很低，很小聲，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帶著一點點委屈，“疼。”
她疼的。
隻是，想到這分疼是因為她。
薇兒法給夏魚蓋好了被子，出了門，005候在外麵，薇兒法微微側頭，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005察言觀色，半晌道：“關於大婚，王殿各處都已經準備好了。”
薇兒法走到窗前，往外看。
一片喜慶的紅色。
她低聲歎口氣，道：“去喵喵食堂。”
005吃驚的看了看深沉的夜色，最後點點頭，“好。”
喵喵星也已經入夜，喵喵食堂卻還開張，留著肚子或者沒有肚子也要吃夜宵的人比比皆是。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笑，明明是深夜了，喵喵食堂卻依然如白天那般熱鬨。
薇兒法很久沒來，在外麵駐足看了一會兒，低聲問，“一直都這樣嗎？”
005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薇兒法是在問喵喵星的情況，點頭：“喵喵食堂在帝國口碑很好，知名度也很廣了，還會有其他星係的人慕名來嘗試。”
薇兒法微微頷首，那種鬱結又疼痛的心情，稍微獲得了一些不知名的安慰。
她總是希望她好的。
越來越好。
就在此時，喵喵星門口忽然有一陣熙熙攘攘，有人大聲嚷嚷，“我辦卡來的，怎麼不能進去了？”
薇兒法抬眸一看，發現來人衣料吊帶長裙，披著毛領大衣，衣服隱約帶著奢華的流光，整個人窈窕奪目，卻肆無忌憚，顯得囂張極了。
她指尖扣著一張銀白的卡，身後黑壓壓一片約莫得有幾十口人，站在喵喵食堂門口，對門口的招待生眉眼凶狠。
“就是呀，我們麗麗姐可是有卡的！為什麼不能帶我們進去？”
後麵也有人喊。
薇兒法遠遠看著，眉頭一皺，神情冷了下來，她看005。
005也是喵喵食堂的常客，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情況，輕輕咳嗽了一聲，“……因為喵喵食堂一卡難求，所以……一些沒有卡的人經常給有卡的人一些好處，讓她帶人來這裡吃飯。”
這種帶人的事情005也做過，尤其是一些小美人媚眼如絲的抱著她的胳膊求她的時候。
但是像這位小姐一口氣帶一個營過來的，還真沒見過。
005察言觀色，發覺薇兒法不高興了，立刻道，“我這就讓裴枝過來處理。”
發了通訊，裴枝很快就過來了，她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對那個麗麗姐解釋，“是這樣的小姐，喵喵星球的卡在三個小時之前做了人數限定，一個人一次最多帶九個人過來，您……”
“什麼破規矩？”柳麗麗當場就不開心了，她把卡摔到了裴枝臉上，眉眼凶狠極了，“你們昨天不改前天不改，我一來了就改？？”
裴枝麵上不動聲色，005眉眼卻眨眼間閃過了一絲陰戾。
005看了一眼還在旁觀的王上。
對於夏魚以外的人，這位暴君向來是冷眼旁觀，也許，還有著考驗喵喵食堂管理人員應變能力的意思。
畢竟喵喵食堂越做越大，要是連一點危機應對能力也沒有，那薇兒法就要考慮讓夏魚更換喵喵食堂管理層了。
裴枝輕緩的把卡撿起來，輕輕彈掉上麵的灰塵，嘴角依然帶著微笑，“這張卡，希望您收好。”
見裴枝無動於衷，“你知道我媽是誰嗎？我媽是王殿護衛隊的總督！！”
裴枝回憶著那位總督，很快就想起來是誰了，她麵上不動聲色，聲音輕緩，“無論令母是誰，都不是您在這裡撒野的理由。”
她重複著，“這張卡請您收好。”
柳麗麗見裴枝絲毫沒有被嚇倒，她難免有些惱怒，說：“我不管！你們不讓我進去，我就讓人在這裡守著！！”
柳麗麗的這番行徑已經引來了很多人圍觀，柳麗麗愛麵子，說好要帶手底下的一眾小妹來喵喵食堂大吃一頓，結果卻被人當場攔下，麵子受挫，又見這麼多人圍觀，當然不肯走了。
又氣道：“什麼破卡！！我看你就在這裡舉著你們的卡尊貴一輩子吧！！”
遂接過卡，扔在地上，還踩了兩腳。
裴枝的臉色陰了下來。
再看裴枝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又大氣，想著一個小小的餐廳經理也敢得罪她，當時一巴掌就想甩過去！
眾人嘩然。
柳麗麗這一巴掌裴枝當然不可能生受，她捏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淡薄，“小廟容不下您這尊大佛，送客吧。”
薇兒法正看著，忽然聽005道：“對了王上。”
薇兒法微微側目。
女人金瞳冷漠的看不出情緒。
005：“說起來，這卡是夏小姐親自設計的。”
005說這話的時候和她彙報公務的樣子一模一樣，不帶絲毫刻意，像是隨意提起一般，她拿起自己的卡，語調帶著一絲困惑，“不過這個圖案我一直都沒看太懂，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就沒有給您提起過……”
薇兒法沒有表情的瞳孔瞬間被勾起了波瀾，她拿過005的卡，看了一眼。
005的卡也是自己搶的。
銀白的卡片上有著層層的鱗片影子，綽約中可以顯現出一個精致美麗的圖案。
薇兒法手指微微一動，拂過了卡的一麵，無比精細的原力將那鱗片陰影拂掉……
005：“………………”
就算知道肯定知道是這個結果，005的心依然在滴血。
她守了三天三夜才搶到的卡啊！！
像是去水印一般去掉了那龍鱗般的影子，被隱藏的綽約圖案終於出來了。
其實這個圖案有很多拿到卡的人都試圖還原，但是沒有人舍得把那層龍鱗抹掉……因為卡壞了是不給補辦的。
所以卡上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一直都是個未解之謎。
而這一刻，薇兒法卻看得清清楚楚。
盤旋的銀龍，低頭，溫柔的吻著一隻翹尾巴的三花貓。
薇兒法一瞬間捏緊了卡片，所有的情緒一口氣彌漫出來，像是洶湧的海，衝得她腦殼發暈，甚至四肢都發麻了，心臟又酸又疼又苦又澀，還夾雜著一點微弱的甜。
想到了昨天小姑娘換上漂亮的嫁衣，割了自己的手腕，血流出來，她黑油油的眼瞳看她，然後流出淚來，對她說，疼。
她心疼。
她愛著她這件事。
早就告訴了她。
她愛著她這件事。
早就告訴了全世界。
隻有她一個人，還在自己的殼子裡彷徨不安，覺得自己的愛全世界最偉大。
偉大的，像個笑話。
轉眼看那張被踩在地上的卡，薇兒法再看那個柳麗麗的時候，眼睛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
柳麗麗被強行扭送，她帶來的那群小妹當然不願意，當時就鬨起來，吵吵嚷嚷就要衝進去，然而下一刻！
恐怖的氛圍一瞬間彌漫，柳麗麗瞳孔一縮，當場腿一軟跪下了。
小太妹們也歪扭七八的倒了一大片。
而其他人卻沒有什麼感覺，隻是覺得似乎空氣都凝固了，世界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安靜。
而在這片森冷沉寂中，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皮靴踩在青石地板上的聲音，一聲一聲，沉而有力，帶著陰冷的戾氣，踩在人的心上，讓人無端覺得恐怖。
柳麗麗感覺心臟都停跳了。
恐怖的力量壓的她根本站不起來分毫，小腿酸軟的在顫抖，她就眼睜睜的看著一雙冷硬的皮靴，走到她的眼前，然後她眼前，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
這隻手，如世間最美的玉石雕琢一般，多一分顯長，少一分顯短，完美的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