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北風呼嘯。
昏暗的馬棚內,一位年輕人,正認認真真的鏟著馬糞。
說是年輕人,看他胡子拉碴的模樣,真要說他三十多歲,旁人都不會奇怪。
但英俊的相貌並沒有被絡腮胡給影響,加上手長腿長,跟馬棚內的這些駿馬一樣,挺招小姑娘們的眼神。
一塊地方鏟完了,年輕人拎起木頭叉子,往地麵的草垛裡,又添了幾塊乾草,順帶還用叉子給拍嚴實,看起來,像是一個擁有多年養馬經驗的弼馬溫了。
厚厚的草簾外,生產隊的姑娘們,拎熱水的拎熱水,投草料的投草料,兩三個湊一塊後,順著草簾的縫隙,對著裡麵乾活麻利的年輕人,就指指點點了起來。
目光十分的詭異,就像李峰曾經對賈海傑說過的那樣,長相不夠帥的人,永遠想象想象不到,女同誌有的時候,有多大膽,多主動。
炙熱的目光,馬棚內的年輕人,又如何察覺不到,下意識的側過了身子,隻留半邊臉對著外頭,以掩示自己內心的慌張。
“可惜了,靈均啊,你孫大姐要不是結婚早了,怎麼著都得把你弄回屋裡~!”
草原的愛情觀,和內陸,本身就有很大的區彆,除了過來的知青,還保持著性格的內斂,草原的女漢子則完全不講究這些,就是非常直接。
喜歡就是大膽的喜歡,追求,就是大膽的追求,什麼談對象手都不敢牽,不存在的,要是旁邊沒人的時候,草原的姑娘們甚至都敢把男同誌堵巷子裡,給壁咚了。
“都跟你們似的,一個個沒一點出息,處個對象還瞻前顧後的啊,飛奔的駿馬才不會主動找你套上鞍子,得自己勇敢的拿起手中的杆子去套~!”
被其他女同誌開玩笑的草原大姐,沒有一絲膽怯,一手掐腰,一隻手指著剛才這幾位,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不屑。
幾個剛才還在開玩笑的姑娘,一聽到大姐形容的這麼直白,頓時嘻嘻哈哈立馬散開了。
左手,右手,有的時候,她們心裡還是分的清的,不論怎麼看,許靈均都是個適合結婚成家的良人,但奈何她們分得清不管用,檔案上的才是最重要的。
不顧一切,拋棄現在的家庭,去追求自己的愛情,許靈均的身份如果不是那麼麻煩,也還好,但世道偏偏如此,也就是這麼麻煩,讓他躲過了無數次的說媒。
馬棚裡頭乾活的許靈均,怎麼會聽不見外麵姑娘們的撩騷,甚至是誰在開他和孫大姐的玩笑,他都知道。
但他還是低下了頭,手上鏟馬糞的動作,更是快了許多,心裡的苦澀,也隻有本人才了解。
年輕人還是很大度的,不介意姑娘們,拿這些開玩笑,但不代表他一點覺察不到。
在軍馬場穩定下來後,他也不是沒想過,找個姑娘,結婚成家,畢竟他確實年齡不小了,看著彆人出雙入對,一點不羨慕,那都是假的。
但身份這個無形的枷鎖,仿佛還是沒法掙脫,四年時間裡,中意的姑娘,逐漸已經結婚成家,讓他把這份心思,越發埋藏在心底。
“結婚,我這個身份,誰又會給我結婚呢,還有誰記得在放馬的自己~?”
陰山下的牧馬人,此時仿佛成了怏了小草,心裡的苦楚,不由自主再次翻騰上心頭。
“咈哧~!”
馬匹是通人性的,特彆是成年的軍馬,可能是感覺到,這位經常給自己刷毛家夥,心情比較黯然,打了個大大的響鼻,隨後便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大大的眼睛柔和的看著他。
許靈均同樣用腦袋蹭了蹭軍馬,懂人性的家夥,有的時候,比人還體貼,隻是它不會說話罷了。
“也就你們了解我~!”
表麵上的微笑下,是千瘡百孔的心,哪怕軍馬場的人都挺好,也難以他彌補心頭的創傷。
“轟隆隆~!”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在寒風中若隱若現,可能是想到了什麼,許靈均下意識的麵色,看起來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