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和掌心差不多大的五仁月餅,都是被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拿小叉子插著吃。
那是00年左右的事情,李峰還模湖的記得。
為什麼死去的記憶在攻擊著自己,因為60年代,依舊是可以見到這樣一幕,菜刀剁巴幾下,就把有些硬實的月餅分成了數個小塊,很多年後的老月餅廠那時候喜歡送塑料的刀叉,也有了起源。
隻是後世的人不知道,這個起源它的根源,是因為以前的物資貴乏,而不是該死的儀式感。
如果沒有工會的提醒,當下的軋鋼廠很多人家,估計都會下意識忽略了這個以往的節日。
沒有休息,沒有加班費,能吃到月餅的,和沒有月餅票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今天,軋鋼廠工會的一次壯舉,讓一萬多工人,對這一天記憶猶新,孩子們能品嘗到甜滋滋的餡料,大人們能吃到桌上掉落的月餅皮,美其名曰,喜歡吃這個。
這是大部分人家都能看到這樣的舔犢之情,少部分人家就不是如此。
中院的鬨劇以賈張氏倒下收場,但其他人家的鬨劇卻輪番上演。
後院劉海中家,包著月餅的油皮紙就在櫥櫃上安然的放著,一家人安安靜靜的吃著晚飯,劉海中同誌麵前,擺放著二大媽特意炒的青椒雞蛋。
劉光天劉光福倆兄弟,看著老爸囫圇吞棗般吃著金黃璀璨的雞蛋,碟子裡的雞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自己倆人隻得默默與麵前的大白菜做著激烈鬥爭。
老大劉光齊的媳婦,此時孕肚初顯,得以也能跟公公一樣享受加餐的待遇,但明顯吃的漫不經心,眼睛不時瞟向櫥櫃上的月餅。
她家雖然條件好些,但也不是年年有月餅票,特彆是前三年比較困難的時候,現在聽說了廠裡發月餅的事情,總歸想替肚子裡的孩子嘗嘗。
與她同樣想法的,劉光天劉光福則小心了許多,隻敢在低頭的時候,迅速的瞅一眼,自己倆兄弟心裡還是有數的,雞蛋都吃不上,月餅是更不可能了。
“光齊,等下吃完飯,去把這個月餅,給,給樊建川家裡送去,我那徒弟去了東北電氣化高等專科學校,我這個當師傅的也沒送過東西,今天正好廠裡的月餅,給他送過去!”
劉海中抿了一口小酒,夾了一粒花生,沒注意到自己這一句話,家裡幾個人的臉色就變了。
“爸,從來都是徒弟給師傅送東西,到您這,怎麼反過來了,師傅給徒弟送起了東西,哧!”
瞪大了眼珠子的劉光天,明顯有些不樂意,本來還以為老爸是要送給哪個領導,結果,是給他徒弟了,這自家孩子,過的還不如他手底下的徒弟,這讓他心裡能平衡。
“你個不學無術的東西,你知道什麼,你,您中專都考不上的玩意,你能考上大專?”
鼻孔快翹到天上去的劉海中,此時話中就彆提多得意了,好歹實習的時候在他手底下乾過一陣,自己也教了東西,這大專生出來也是大學生乾部了,在他眼裡,那可不比倆倒黴兒子來得強。
劉光齊想說什麼,被撅著嘴的媳婦扯了扯袖子,雖然急嫁進劉家的時間不長,也知道自己公公說一不二,沒必要丈夫牽扯進去。
“老劉,這你這徒弟家裡念著你好麼,彆回頭人畢業了,當上乾部,就不認識咱家了!”
二大媽看來抱有一絲謹慎,不知道自家老劉,這打的什麼主意。
“那不會的,小樊挺好,雖然家裡是山城來的,但老實本分,這孩子聰明,學的也是廠裡需要的專業,什麼,什麼自動化,到時候畢業不論是回廠裡,還是去公家,那都是著重培養的,你看那李峰……!”
說了半截,劉海中停頓了片刻,快子懸在了空中,他李峰不就是高中畢業麼,矮子裡拔高個,現在都拔到了科長職位了。
“光齊,去的時候問問,要是學費什麼的不夠,你跟我說,下趟你再送回去,咱們家吃了沒文化的苦,你跟他多處處,以後呐,估摸著能幫上你大忙!”
劉海中看來是認準了這小子,感覺還不保險,還想加大投資,而且人情什麼的都讓老大去弄,自己也不打算出麵,這樣,以後給老大多條路子,一個大學生乾部,值得他這樣投入。
隨著他的話結束,劉家的餐桌上陷入了一片寂靜。
劉光天劉光福此時的內心彆提有多憋屈了,自己老爸把彆人家孩子跨上了天,要吃的給吃的,要錢給錢,自己倆親生孩子想報名學個車,都一分不給。
光齊媳婦倒是領會到公公話中的意圖,剛才內心的小九九此時也煙消雲散,總歸對自家丈夫來說,是件好事兒。
“我知道你們兄弟倆想什麼,吃月餅,那是給你倆吃的麼,你爸都吃不上,咱們家想翻身,我看是指望不了你倆了,有本事,自己進廠裡,明年領回來自己的那份!”
“我,我不想吃!”
劉光福可能是害怕挨打,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對於老爸的的建議意見,他舉雙手讚成,隻是鼓動的喉結,暴漏了他真實的想法。
“我無所謂,您誇的再好,那也是彆人家孩子,人家姓樊,可不姓劉!”
劉光天倒是明顯比弟弟膽子大了很多,腦袋左搖右晃,把自己的不滿給發泄了出來。
“混賬東西,月餅是你爸得來的,想給誰就給誰,看看你們的樣子,人李峰一句話你爸就成了組長,你們連他都比不過,還想跟人大學生比,哪裡來的膽子!”
吃飽喝足的劉海中,看著老二翻白眼的樣子,舔了舔嘴角,剛想上快子,猶豫了下,還是放了下來,起身抓起了門旁的掃把,劈頭蓋臉就要打兒子。
劉光天早就觀察起了父親動向,他知道自己的話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見他臉色一沉,立馬翻身、開門,可以說熟練的讓人心疼,隻留下了還沒吃完的劉光天。
眼看老二跑了,老三可不立馬成了老爸的出氣筒,狠狠的挨了幾掃帚,鬼哭狼嚎的聲音在後院再次出現。
後院的“歡聲笑語”,與前院相比,還是有些相形見絀。
如果說劉家那是封建大家長製度,那閻家可不就是民主集中製。
這個時候的老閻家裡,正上演著舉手投票表決,除了閻解成和於莉,其他人都舉起了手,閻解曠這小子甚至連雙手都舉了起來。
“一家七口人,五個人同意,兩個人否定,那就成了,解成,東西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