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沒,這李科長,在外頭可是立功了!”
車間裡的氣氛有些異常,忙活了一會兒的工人們,不時盯著麵前的機器,避免撞刀,閒暇無聊時,也會鬼鬼祟祟的示意對麵,自己要扔“小紙條”了!
“你那消息都遲了,一等功,那獎章正兒八經的擱身上掛著呢,來的時候我可聽保衛科議論來著!”
一旁的老師傅,端著大茶缸,慢慢悠悠晃蕩了過來,不經意聽見工友們的商談,撇了撇嘴,不帶一點炫耀的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給捅了出來。
“一等功是多大,這不還沒到年底評功評獎麼,怎麼冷不丁,突然來了個這個,不過衝他分房子這事兒,這個功,我看該給人家!”
另一位清掃衛生的大姐,放下了手上的抹布,也跟著參與了進去,聊了起來,可能是文化水平不高,這一打岔,反而把自己露了怯。
“您懂什麼呐,古大姐,這一等功是咱單位能評出來的麼,這東西,是部隊裡才有的!”
端著大茶缸的老師傅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用過來人的身份,給大夥上起了課。
“那您的意思,還不是咱單位弄的,這外單位還能給咱們單位的人評獎?”
一邊說著,古大姐悄悄往機器後邊躲了躲,謹慎的看著車間辦公室門口,避免被主任抓著開小差。
“人是正兒八經的退伍軍人,怎麼了,你看退伍就不能穿軍裝了麼,這次能立一等功,還不知道做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呢,正常能領這份功勞的,可沒有站著的!”
嘖了嘖嘴,對於那個年輕人,現在軋鋼廠的職工們現在是越看越順眼,人家有那個魄力,為了他們的利益,都敢和副廠長叫板的,老師傅現在都佩服,知道的都會說李家祖墳真的開始冒煙了。
“怎麼說,不能站著領,難不成躺著領獎?”
撓了撓頭發,掃地大姐腦袋裡怎麼也想不出怎麼躺著上主席台領獎的樣子。
“去去去,不知道麼,能到一等功,基本上內條命就得在鬼門關裡打個轉,轉不出來,可不就得躺裡頭!”
老師傅一把把大茶缸跺在了徒弟的案台上,沒好氣的揮了揮手,跟這些不懂的人聊天,總感覺有代溝。
“那廠裡還停他的職,我可聽說了,今天機關樓可鬨騰了,人家巴不得停職的事兒,不給彆人知道,他倒好,一個部門一個部門,說了個遍!”
眼看被當蒼蠅趕,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古大姐賭氣的一屁股坐在老師傅準備休息的凳子上,這要是今天不掰扯清楚,她可就不起來。
“哼哼,這不明擺著麼,你看那廠裡還能不能下得了台,人家立的可是一等功,誰下的停職通知,誰就等著挨抽吧!”
……
不管彆人能不能下得了台,李懷德反正很難受。
“該死的,姓楊的,你TM的當時沒舉手?什麼叫在我的堅持下,給他停了職~!”
手中高高舉起的茶杯,差一點點,再次要回爐重造,意識到這是辦公室裡最後一個茶杯,李懷德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一早晨,消耗了三四個茶杯,櫃子裡徹底沒庫存了。
剛整理了一下中山裝上的風紀扣,鬆開後讓呼吸更順暢一點,辦公桌上的電話鈴再次響徹了起來。
“砰~!”
到底,最後一個也沒守住,還是摔在了地麵上。
“喂~!”
已經熟悉了諂媚的口吻,李懷德接起電話後,瞬間嗓子夾了起來,跟小公貓似的,乖巧的不得了。
“你們在搞什麼東西,一個一等功臣,你有什麼理由把他停了職,軍分區質問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雖然電話對麵的人,沒有通報姓名,甚至單位,但李懷德怎麼不清楚這麼嚴肅的口吻會是誰。
“爸,您消消氣,晚上我帶孩子們去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