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尷尬一度非常場麵。
1805號房間裡, 全身上下光溜溜,隻在腰部圍了一條小浴巾的中年段正正;和梳了馬尾辮, 穿著緊繃繃的格子衫,踩著平底小白鞋以至於突然矮了十公分的簡希——
大眼瞪小眼。
簡希一臉驚悚。
段正正一臉悲忿。
雖然人家是頭頂地中海飄逸長發的中年油膩男, 但人家分明也是個剛剛相親不到一百次,女朋友毛邊邊都沒有摸過的黃花大閨男!居然就這麼活生生地被產品部的簡希看光光……
段正正簡直痛不欲生, 悲從中來。
他抽泣地雙手遮兩點:“……不許看!”
簡希差點翻大白眼。誰還稀得看。
誰知段正正捂了上麵忘下麵, 圓滾滾的小圓肚受不住他的小抽泣,纏在腰上的小浴巾一鬆開,就要滑下去了!
簡希立刻扭臉捂眼慘呼:“啊——辣眼睛!”
辣!眼!睛!
她還敢喊辣眼睛!明明是她闖進他的房間好不好?悲憤的段正正上麵捂兩點,下麵揪住腰上的小毛巾, 沒有了雙手隻能側過身來用“臀部”狠狠地朝簡希一頂!
“出去出去, 這是我的房間。誰讓你闖進來我不歡迎你!”
簡希差點沒讓段正正給撞飛。哐地一下就被鏟出了段正正的房間,砰地一聲被段正正關在門外。
簡希:“………………”
她還沒怪他洗澡為什麼不鎖門,他居然還敢把她頂出來?簡希氣得抬手就想按門鈴罵回去,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轉頭朝著走廊上一望——
!
端著盤烤魚烤腸的滿臉好奇的餘諾。
和一臉慵懶表情,斜倚在走廊牆壁上, 帥氣而迷離的程儘。
“……”
剛剛快炸了的簡希, 這一下子差點快想在走廊上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但是,簡希是誰。坑了七年的雜草原女主, 倒追了程儘三年隻見過三回麵的小白花啊!簡希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立刻理了一下自己身上七年前的“初遇裝”。
簡希咚咚咚地朝著餘諾和程儘走過來, 臉上還帶著剛剛被嘲笑的悲忿和委屈。
“程……”簡希剛剛開口。
餘諾吃驚:“簡希, 原來你這麼——矮!”
簡希:!!
簡希平時在雲上科技,總是穿著近十公分的高跟鞋,不論走到哪裡,嗒嗒嗒的細高跟鞋聲都是她的標誌。可是今天簡希為了喚起程儘的回憶,特地換成了七年前的“初遇裝”,於是十公分的高跟鞋不能穿了,必須換成了七年前的帆布小白鞋。
於是,平底鞋的簡希站在餘諾麵前——
……矮了足足半個頭!
餘諾擎著一盤子食物,幾乎都看不到簡希的臉。而且她因為剛剛看戲看得太入迷,盤子托太久了都有點累。簡希這麼咚咚走過來,餘諾忽然發現……
……放簡希頭頂上剛剛好。
簡希差點想咬餘諾了。
但探頭看到餘諾身後的程儘。
程儘依然懶散散地倚在走廊牆壁上,透過金絲鏡片的桃花眼眸,朦朧而迷離地望著她。
簡希心中的小火苗又騰騰地燃燒起來。
彆的什麼都不重要,麵子不重要,個子不重要,體重也不重要,她隻要程儘!程儘!
簡希低頭,從餘諾端盤子的胳膊下繞過去,朝著程儘就淒慘慘地叫:“儘哥哥……”
靖哥哥?
餘諾皺眉,她把自己當華箏了?
程儘倚著牆,沒有任何動作,任何表情。
簡希擺出特彆“無辜、孤單、小可憐”的表情,用特彆悲戚戚地聲音對程儘說:
“儘哥哥,你不記得……七年前的我了嗎?那時候我家裡剛剛遭遇了很大的困難,是儘哥哥你一直陪著我,安慰我,鼓勵我……如果沒有當年的你,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儘哥哥,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就穿著這一身衣服,我就很無助地摔倒在……”
簡希柔弱,幾要摔倒。
也不知道是她動作太大了些,還是扭動的角度不太對,隨著她軟著身子輕輕向前一伏——
嘶……
嘣嘣。
一道十分清晰的襯衫接縫被撐裂的聲音,和牛仔褲扣被崩開的聲響!
兩粒黃澄澄的牛仔褲扣,從簡希的腰間撲嚕嚕地順著褲褶滾下來,咚咚咚就滾到了餘諾的腳邊。
餘諾:“啊——你褲子,崩了。”
簡希瞬間僵住。
氣兒都不敢喘了。
她知道,她現在要是再敢大口呼吸一下,已經失去了褲扣羈絆的牛仔褲腰,就要掙開僅剩的拉鏈,亮出她腰間的肉肉了!
她不能。她不行!
麵前還是她心心念念暗戀了七年的男人,倒追了整整三年的儘哥哥!她不能在這時崩開褲子,不能這時出這麼大的糗!
可是,沒想到還擎著餐盤的餘諾,繞著她的身邊轉了一圈。
餘諾咂巴咂巴小嘴巴,搖頭:“七年呐,時間真可怕。簡希,你現在——太、胖、了!”
簡希再也受不了了!
這簡直是壓倒她最後的一根稻草。簡希悲痛欲絕,“哇”地一聲痛哭出聲,再也顧不得在程儘麵前最後的一絲形象,一手摁住自己撐裂的襯衫,一手提住被崩開的褲腰,瘋了一樣地就朝著樓梯間,咚咚咚地跑過去了。
簡希的哭聲,傳出好遠。
餘諾轉過頭來,莫名地看程儘:“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程儘直起身。
走到她麵前,一手抄走她辛苦托了好久的餐盤:“不過今天晚上,你最好彆再吃了。不然再過七年,你可能比她還胖。”
!!!
餘諾悲忿。
你吃餃子要吃三大碗呢,怎麼不說七年後你也會胖成“球總”!
……
夜深了。
暄鬨的溫泉酒店沉寂下來,自助燒烤草坪上的輕煙也早已淡淡散去。酒店寬闊的大堂,關了明晃晃的主燈,隻留下熒熒的仿燭光的吊燈,在漆黑的深夜綻放著淡淡的光。
重新換回了高跟鞋,時尚裝的簡希,低落地拉著行李箱,緩緩走進酒店大堂。
她剛剛接到了產品部經理的電話。
已經知道,一切都走到了儘頭。
簡希默默地走著,眼淚幾乎要不爭氣地淌下來。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叮鈴鈴的響起。簡希拿起,聲音帶著哭腔:“喂……”
“簡希。”聽筒裡傳來男人清澈如夜風般,動聽的聲音。
簡希一愣。
眼淚瞬間擦掉,驚訝地:“儘哥哥!不……程總……”
“調你去歐洲分公司,是我親自下的命令。”程儘站在漆黑的夜色裡,“你在雲上這三年,一直都在努力地學習,我都看得到。相信你已經成長為能獨擋一麵的產品經理,也一定能在歐洲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簡希:“儘哥哥……”
程儘:“我記得七年前的你。那時候雖然你年紀小,又遭遇困境,但是你一直很堅強、很努力。你從來不把企盼放在彆人的身上,也一直對我說‘你要靠你自己’‘你要贏得屬於你自己的勝利’。”
“那時候的你,雖然弱小又無助,卻比現在的你,更讓我深深的記得。”
程儘:“簡希,不是重新穿上初遇時的衣服,就還是初遇時的自己了。你走得太遠,我已經看不到你了……”
簡希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奪眶而出:“儘哥哥……”
程儘:“走吧。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希望最終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漆黑的暮色中,程儘抬起手來。
向著站在酒店大堂裡的簡希,揮揮手。
簡希抬起頭來,也看到遠處暗色的男人的身影。她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更說不出什麼樣的感覺。仿佛一切都要結束了,仿佛一切又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