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坐在沙發上並沒有動,他抬頭看著羅董事,忽然問道:“樂園真的支撐不下去了嗎?”
羅董事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眼中的疲憊更加濃鬱了:“假如我說樂園真的快要關停,你還會租賃地下停車場嗎?”
“會的。”陳歌的答案出乎羅董事預料,他目光堅定:“羅董事,你的第一個和第二個問題,我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至於你的第三個問題,根本就不成立。”
陳歌的眼神中好像跳動著火焰,他根本不懂得畏懼和退縮:“我的恐怖屋從來沒有依靠過任何人,我的遊客數量也絕不是取決於樂園的總遊客量,隻要給我時間,我不僅會吸引來無數遊客參觀恐怖屋,也會連帶著盤活整個樂園!租賃地下停車場,隻是第一步,我會打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以恐怖驚悚為主題的特殊樂園。”
一口氣把話說完,這時候陳歌才想起徐叔的交代,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他有點不安的看向羅董事,有些懊悔,怎麼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聽完陳歌的話,羅董事放下了茶杯,他眼中的疲倦已經散去,沉默片刻,忽然笑出了聲:“每句話都是我怎樣我怎樣,你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他站起身,拉開了窗簾,從辦公室的窗戶可以俯視整個樂園。
“新世紀樂園要關停,我是所有人中最不舍,最難過的一個。”他打開窗戶,任由風吹著黑白參半的頭發:“這座樂園對我來說意義不同,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它能一直經營下去。”
羅董事麵帶笑容,隻是他的笑容很複雜,是一種平靜的、已經習慣了一切波瀾的笑容:“我聽說過你的事情,父母失蹤,你辭了職,獨自經營著他們留下的恐怖屋。其實我們兩個真的挺像,隻是你比我要幸運許多。”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張相框,這也是唯一擺在屋子裡的相框,裡麵是一對父女的合照。
男的個子不算高,氣質儒雅,他懷中的女孩長相可愛,可惜手臂畸形,笑容呆滯。
“這是我女兒,她患有嚴重的讀寫障礙,需要靠特殊裝置支撐才能讓背部直立。上帝對她十分苛刻,可她卻很堅強,她很喜歡笑,不管是對我,還是對任何一個陌生人。”羅董事怔怔的望向窗外:“但這個世界並非你對它溫柔,它就會回報你同樣的溫柔,我曾帶著女兒去公園散步,所有的孩子都不願和她玩耍,當時女兒無助的看著我,她很害怕,她甚至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自那以後,我隻會在正午、或者陰雨天陪她去人少的地方玩,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萌生了為她修建一座樂園的念頭。”
“可惜,她最終還是沒有等到樂園修好的那一天。”放下相框,羅董事的目光依舊平靜:“很多人不明白我為何會傾家蕩產,也要維持一座逐年虧損的樂園,但我想這種感覺你可能會懂。”
“感同身受。”陳歌早以站起身,他也沒想到羅董事會對他說這些。
“所有人都在為自己想後路,隻有你讓我覺得意外。”關上了窗戶,羅董事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其實他們第一次給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同意了。拿去吧,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我說,但你記住,你可能隻有兩到三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