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霍老師，您好。”林斐端端正正地站著，背挺像顆杉樹，“這是我叔叔。”
傅施閱拖開椅子從善如流地坐下，聲音平靜有禮，“您好，霍老師，我是林斐叔叔。”
霍老師難以自控地顫抖著，雙手緊緊抓著桌上教案，一句話都不說，林斐察覺到她狀態不對勁，正想要問，傅施閱微微一笑，有種沉穩親和力，“霍老師，你找我談轉班事情吧？”
“啊……對。”霍老師回過神來，低頭看著桌麵。
傅施閱瞥一眼林斐，“這件事我尊重林斐意見，環境固然重要，但個人自控力更重要，我相信以林斐自控力，目前環境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林斐跟著點點頭，乖巧懂事模樣。
霍老師抬起頭，飛快看他一眼，又垂下頭，避免視線接觸，“林斐，你真這麼想嗎？”
“我已經和趙老師談過了，感謝霍老師給我機會，如果我要去一班，那也是期末堂堂正正考過去。”林斐不卑不亢地說。
霍老師沒說話，空氣裡安靜有些尷尬，半響才道：“我知道了，你們趙老師說你很有想法。”
林斐低著眼，撲哧笑出來，“趙老師寬宏大量，後來我回去想想，那天說話太過分了。”
“沒關係。”霍老師深呼吸幾口氣，“為人師表，當以身作則，你不在一班也沒關係，我這裡有幾套奧數卷子，你跟我去辦公室拿一下。”
傅施閱靠在椅子上，從西裝口袋掏出手機，單手遊刃有餘地操作，林斐從後麵看到白色短信界麵，抬頭是白秘書，似乎是在讓白秘書查什麼東西，還沒看清，傅施閱鎖屏手機，回過頭，眼底含笑，“乖，去跟霍老師拿卷子，我在這裡等你。”
林斐嗯一聲，朝著他快速眨眨眼睛，緊跟著霍老師走了出去。
傅施閱安靜坐了幾秒，目光挪到牆上教師通訊錄，整個學校老師電話全在上麵，快速掃一遍，默記兩個人電話。
霍老師一步三回頭，直到走到走廊儘頭，突然停住腳步，神情嚴肅，“林斐。”
“霍老師？”林斐莫名其妙。
霍老師緊緊盯著空蕩蕩樓梯口，“他是你親叔叔？你爸爸弟弟？”
林斐怔愣，一本正經地扯謊，“不是親弟弟，是我爸爸很好朋友，我爸爸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是他照顧我。”
霍老師欲言又止，“你爸和你說過他是什麼樣人嗎？”
“我知道他在科銳工作，霍老師你認識我叔叔嗎？”林斐試探性地問。
霍老師下意識搖頭拒絕承認，“我不認識他，我隻是想和你說……”
林斐偏過頭，“說什麼？”
霍老師看著他稚氣蓬勃臉，咬著下唇，“你最好離他遠一點，他不是你這種學生能接觸人。”
林斐順從點點頭，一副老實樣，“謝謝霍老師，道理我知道，我會小心成年人。”
“不是這個意思……”霍老師兜裡手機短信鈴聲“叮咚”一聲，她低著頭邊看信息，邊說，“有時間讓你爸來……”
戛然而止。
她臉上血色褪一乾二淨，握著手機像一塊燙手山芋，“啪”一聲掉地上，霍老師連忙撿起來，惶恐不安地看眼樓梯口，似乎那個地方關著什麼厲鬼。
“霍老師，你沒事吧？”林斐讓她弄一頭霧水。
霍老師嘴唇顫栗，盯著手機屏幕上陌生人信息，整齊排列著她身份證號，詳細家庭住址，她深吸一口氣，“沒事，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林斐惦記著奧數題，“卷子不用拿了？”
霍老師乾澀地笑一下，“我記錯了，奧數卷子送其他學生了，下次有了再給你。”
林斐隱隱覺得不對勁，霍老師似乎想和他說很重要事情，和傅施閱有關係，饒一大圈什麼最終都沒說。
按照道理，一個學校老師不太可能和科銳總裁有交際，霍老師想說什麼？
下課鈴聲響起，學生一窩蜂鑽出來，沸沸揚揚吵鬨著，林斐想不明白，搓搓鼻梁，一瘸一拐地往辦公室走，一抬頭，看到傅施閱，站在樓梯間裡，整潔西裝搭在臂彎裡，正把手機揣回口袋。
“傅叔叔。”林斐走過去，比他站高兩個台階，臉蛋恰到好處湊到他眼前，“我想親你。”
傅施閱一把扶住他手臂，輕挑眉，提醒他，“這是在學校。”
林斐睫毛煽動，眸子狡黠，“傅叔叔意思是如果不在學校，我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樓上傳來一陣清晰腳步聲，傅施閱抬起眼，拐角欄杆下半截顯出藍色校服褲，馬上就要有一行人下來，他正要拉開距離，嘴角猝不及防柔軟溫熱，林斐濕漉漉呼吸蔓延。
林斐若無其事靠著欄杆，路過同學好奇地打量他們，女孩子目光羞赧閃避，幾顆腦袋攢在一起紛紛議論。
傅施閱抬手摸摸嘴角，殘餘一點潮濕，林斐神氣地看著他，那雙眼睛活靈活現，少年意氣，近在咫尺又遊移不定，像是汽水水泡，看得見卻誰也抓不住。
“林斐。”傅施閱飽含深意看著他，聲音有些壓抑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