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殘酷點，普通家庭出身孩子機會渺茫，大富大貴人家也全靠運氣。
賀言寧低頭抿著嘴唇，壓著笑意，“你第一次見高教授，他應該不是現在這樣，平時比較特立獨行。”
特立獨行？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斐恍然大悟，博物館遇見辣眼睛女裝大佬，與今天書卷氣模樣判若兩人，誰都不可能認出來吧？
“你導師愛好真特彆。”
賀言寧笑不行，“你放心，他隻是在體驗人生，測試大家對少數群體包容性，並不是你想那樣。”
林斐哪樣都沒想，隻覺得腦子裡都是問號，真會玩。
賀言寧斂了笑，輕咳幾聲，看著他那雙透亮眼睛，“難不難考，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林斐真想試試，不為彆，隻為去看看更大世界，體驗沒有體驗過人生。
以前他沒機會，現在有個神通廣大男朋友，其他人求之不得信手拈來，不拚一把都對不起自己。
賀言寧把車停在一所中餐廳門口，飯館不大，門牌看著老舊，亮著橘黃色燈光，玻璃窗裡坐了幾座顧客，很有人間煙火味道。
“我導師念了半年紅燒肉，我真好奇有多好吃。”賀言寧倒一杯茶水，遞給他。
林斐笑笑，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傅施閱發消息，才發現手機黑屏，沒電了，“能借你手機，給我租個充電寶嗎？”
賀言寧把手機遞給他，“微信支付寶我全都用不慣，你自己來吧。”
屏保是賀言寧畢業照，彩虹旗濾鏡，性取向一覽無餘，心真是夠大。
林斐給手機充上電，還給他，賀言寧看著他行雲流水操作，一種莫名地天真語氣，“太方便了吧，還可以這樣啊？”
“……”
林斐讓他逗笑了，“你一個劍橋畢業，怎麼說和沒見過世麵一樣。”
“很多人這樣說，我導師鼓勵我多交朋友，你是我第一個朋友。”賀言寧看著他，露出兩排整齊小白牙。
林斐覺得這個朋友很有趣，和這種人聊天你會覺得自己很幽默，邊開機，邊說，“周末有空我帶你逛逛錢塘，讓你感受一下日新月異科技生活。
賀言寧心情愉悅，“好啊，我加你微信吧，到時候請你吃吃逛逛。”
林斐掃碼加上，低頭敲著手機，順手改個備注。
[賀言寧]：小斐，謝謝你。
林斐抬起頭，“不客氣。”
飯店對麵是個寫字樓，亮著幾盞孤零零燈，人煙稀少，本該是最安靜時刻，此時人聲鼎沸，林斐彆過頭看過去。
成群結隊人拉著橫幅，看標語是來向某個p2p金融公司討債，喊聲嘶力竭，幾個警察叔叔維持現場秩序。
一道熟悉身影在保鏢掩護下鑽出來，即使穿著裝修工衣服，林斐也認得出來是鄭總那個王八蛋。
比上回見像坐了十年牢才出來，整個人灰頭土臉，像個過街老鼠似，走到飯店門口停車位，拿著車鑰匙，鬼鬼祟祟觀察對麵情況。
林斐想起那截福爾馬林斷指，心裡不是個滋味，必須把鄭總問個清楚，起身大步走出去。
“喂。”
鄭總聽見他聲音，圓潤身子猛地一僵，彆過頭，賊溜溜眼睛左顧右盼，劇烈顫抖著，“你要乾什麼？！”
林斐沒想到把他嚇成這熊樣，目光掃過鄭總手，果不其然，包著厚厚紗布。
鄭總觸碰到他目光，慌不擇路後退，踩到花壇邊沿，猝不及防摔個四腳朝天，什麼都顧不上，邊爬邊求饒，“傅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都是自願……”
林斐讓他這副鬼樣子嚇到了，往前走幾步，鄭總躲避不及，一個四十多歲人，居然像個小孩一樣捂住耳朵，驚恐地語無倫次，“我都是自願，不關你事，我是自願送給你，不關你事，求求你放過我，我還有孩子！”
“你沒事吧？他不在這裡。”林斐皺眉，看他像神經不正常。
鄭總充耳不聞，陷入一種極度恐懼中，用力抽打自己臉頰，啪啪作響，引來無數路人目光，“我有罪，我活該，我都是自願……”
反常行為吸引到也路對麵眼光，一群人浩浩蕩蕩衝過來，將鄭總團團圍住，吆喝著還錢，鄭總鑽在人群堆裡，露出一種得救笑容。
“林斐，你手機再響，敵方水晶來電，要接嗎？”賀言寧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斐回過神，接過手機，摁下接通鍵，“傅叔叔。”
“你不在學校。”
“我手機沒電了，本來想告訴你不用來接我了，我在和一個朋友吃飯。”
“周勉嗎？”傅施閱語氣平靜。
“不是，今天剛認識，在科研所工作，可厲害呢！”
林斐朝著賀言寧客氣笑一下，賀言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你在笑，他在你旁邊？”
“你耳朵好靈，他在等我吃飯呢，你在乾什麼？”
傅施閱沉默幾秒，淡道：“我在寫導盲犬代碼。”
林斐眨眨眼，科銳老板親自寫代碼，有點感動，“傅叔叔，你人真好，我吃完飯就去你家，陪著你寫代碼。”
“不用著急，你難得認識新朋友，可以多聊會。”
“今天太晚了，我打算周末帶他在錢塘逛逛，先給你請個假，怕你吃醋。”林斐壓低聲音說。
傅施閱鼻間溢出輕笑，隔著聽筒溫和細膩，“彆讓朋友久等，你們好好吃飯，飯店地址發給我，司機等會來接你。”
林斐輕輕嗯一聲，“傅叔叔再見。”
傅施閱摁下掛斷，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單手解開兩顆襯衣扣子，靠著椅子，仰起頭深深呼吸，突顯喉結像是刀尖浮動，脖頸上青筋淺淺凸起。
偌大辦公室沒有人敢說話，輕微嗚嗚聲從林晉華黏著膠帶嘴裡發出來，一旁保鏢臉色煞白，連忙捂住他，生怕觸黴頭。
足足好幾分鐘，傅施閱站起身，貶起袖邊，銀質袖扣璀璨優雅，被摁跪在地上林晉華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傅施閱慢條斯理揚揚下顎。
保鏢“滋啦”一聲撕開膠布，林晉華大口喘著氣，“你這是犯法！”
傅施閱居高臨下端量，聲音冷淡，“你兒子今天惹我生氣了，我舍不得懲罰他，你來替他記住教訓。”
“你想乾什麼！我早不把他當兒子了，不關我事！”林晉華拔高聲音，盼著著能引起注意，但他不知道，這間辦公室隔音措施是最頂級。
傅施閱拉卡牆邊櫃子，一排整整齊齊高爾夫球杆，個個價值不菲，他隨手挑一支，漫不經心地掂幾下，“錯了，你該慶幸你有這麼一個兒子。”
有這麼一個兒子，至少林晉華是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