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2 / 2)

林斐索性合上筆記本,站起來,神情鬆弛自然,“我們大家都知道,數學是絕對理性的,但我們小時候學數學,並不是純粹的數字加減乘除,試卷上會有雞兔同籠,泳池的水閘放水和進水,一個絕對理性的學科,為什麼會從感性的生活來出題?”

他講話時不同於眼鏡男激情澎湃,煽動性極強,反倒不疾不徐,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樣,讓人聽著很舒服。

林斐停頓幾秒,給評委席集中精力的時間,論吵架這件事,他從沒輸過彆人,“現在我來回答對方辯友問題,故事傳說裡女媧造人是因為孤獨,聖經記載上帝造人是為救贖,如果拋開感情,隻保持絕對理性,不止這場辯論賽不存在,人類存不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這種舉重若輕,得心應手的氣勢碾壓對麵四個人,火急烙不好餅,人急說不順話,原本表現精彩的四個人為了駁倒他,也開始脫稿發言,林斐三個隊友不傻,趁機抓住漏洞一頓瘋狂輸出觀念。

比賽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原本表現搶眼的四個人潰不成軍,林斐站起身,準備總結發言,向台下掃一眼。

傅施閱如約而至,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灰藍色西裝服帖整潔,扣子隨意敞開,俊朗豐逸,在一群年過不惑的家長裡脫穎而出,高高在上。

兩個人的目光相撞,傅施閱驀然坐直身體,深沉的眼眸閃著幽亮的光,偏過頭微微笑了下,林斐漫不經心地從他身上掠過,故意不看他。

傅施閱嘴角笑容一滯,視線直直的釘他身上。

林斐收回目光,雙手撐著桌子,直視四個手下敗將,笑的乾乾淨淨,“如果我問一個絕對理性的人,喜歡是什麼?他會回答是荷爾蒙,是多巴胺,是苯/乙/胺/醇,再抽象一點,是思念,是情/欲,但喜歡不止是這些,喜歡是清晨醒來看到你時的怦然心動,是握緊你手時的內心充盈,是直視你雙眼時的深切喜悅,是想觸碰又不敢觸碰。”

“它不是任何神經遞質能形容的感受,絕對理性的人永遠無法理解。”

話音剛落,掌聲雷動,評委席的三位評委跟著鼓起掌,同校的學生喜悅的高聲歡呼。

周圍人吵鬨喧嘩,傅施閱靜靜地看著他,若有所思,現場氣氛熱潮,林斐仿佛事不關己,微垂著眼,收拾桌上筆記本,明亮奪目燈光下皮膚白的透明。

再第一次正式見麵之前,傅施閱預想過幾個切入林斐生活的方案,為了營造一個溫柔可親人設,荒無人煙的朋友圈開始記錄生活狀態,讀書交友,運動工作,與正常人無一般,嚴格來說不算騙,的確是他真實生活,但隻是一小部分的他。

包括那張令林斐印象深刻的照片,他處在森林之中抱著一頭鹿,傅施閱厭惡一切動物,不過是因為那頭鹿的眼睛,輕而易舉令他聯想到林斐乖巧溫順的眼眸。

但沒想到林斐是先甜後辣,如同一壇烈酒入喉,前味甜的甘之若飴,後味辣的酣暢淋漓,入刀鋒一般灌入喉嚨,像猛烈的火焰燃燒心口,令他醉的神魂顛倒,難以自持。

拿不拿獎林斐不太關注,儘力就行,所以當幾位評委商量完,主持人高聲念出本場最佳辯手,他聽到自己的名字稍怔一下,下意識又瞥一眼台下,傅施閱朝著他點下頭,笑意延伸至眼底。

林斐戴上獎牌,按照慣例與台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握手,方才戴眼鏡的男生,陰陽怪氣地問:“你們學校辯論賽還玩田忌賽馬?”

林斐嗤笑一聲,沒理他,與隊友一同走下台,接而連三的同學歡呼著,喜不自勝地來與他握手,沾沾最佳辯手喜氣。

與他而言,隻是贏了一場比賽,卻不知道一戰成名,日後成為廣為流傳的經典視頻,變成學弟學妹口中經久不衰的神話,每一屆入學必要科普昔日風采。

領隊老師笑開了花,喜氣洋洋地拽著林斐去酒店附近的火鍋店吃慶功宴,林斐找一圈沒見到周勉身影,發條微信之後,揣上手機,跟隨大家一起去吃飯。

包廂裡熱熱鬨鬨,煙霧騰騰,林斐脫掉校服外套掛在衣架,“叮”一聲,輕微金屬落地聲,他低頭,還沒看清什麼東西掉了。

“啊!”

方才三辯的姑娘驚叫一聲,尷尬地看著他,慢慢抬起腳,“我好像踩壞你的耳釘了。”

“沒關係,不值錢。”

林斐當初在街邊隨便買的,壞就壞罷,他坐到凳子上,倒杯水潤潤嗓子。

“哎!林斐!”姑娘撿起地上的耳釘,疑惑地看著,“這裡麵是什麼?”

林斐看過去,微微眯起眼睛,姑娘將手伸到他麵前,透亮的鑽石滾落,露出一塊漆黑芯片,如同螞蟻的頭顱一般大小,密布著電子紋路。

他盯著看幾秒,慢慢放下水杯,若無其事的捏過來,竭力平靜著聲音,“我說是追蹤芯片,你信嗎?”

姑娘哈哈笑出聲,笑地花枝亂顫,“你還挺幽默的!”

林斐彎起嘴角笑了下,緊緊握著耳釘,站起身向外走去,一直走到洗手間,他反鎖上門,將所有的聲音隔絕在外,脊背靠在門上,仰起頭深深呼出一口氣。

隨後,他幾個大步跨到洗手池,擰開冷水猛然捧著撲在臉上,森然的觸覺拉回幾分神智,鏡子裡的臉毫無血色,像是一個從地獄爬上來鬼。

心跳激烈的快要炸開,整個人難以自控在發抖,林斐想掏出手機,濕潤手指顫栗的捏不住光滑的屏幕,他在襯衫上擦擦手,努力調整著呼吸節奏,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取出手機,指紋解開屏幕,映入眼簾一條來自幾分鐘前的信息。

[u5805]:少喝酒,最近晝夜溫差大,出來一定記得穿外套。

林斐閉上眼睛,想起被鄭總帶到會所那天,問過傅施閱,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傅施閱輕描淡寫地告訴他,“無論你在什麼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原來說的是真的。

難怪手機已經砸壞,傅施閱還是輕而易舉的找到賀言寧的家,他真是太遲鈍了,以至於到現在才發現。

林斐輕輕拍拍臉頰,看著掌心裡的耳釘,另隻手滑到賀言寧的電話號碼,摁下撥通。

幾乎是看到芯片的一瞬間,恐懼同時,他想到一個金蟬脫殼的辦法。

賀言寧接到他的電話,小心翼翼地叫一聲,“林斐?”

“是我。”林斐咬一下嘴唇,有條不絮地說:“你先彆說話,聽我說,我過幾天要去實習,大概有三個月時間在國外。”

“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我現在有筆錢,需要把一部分換成外彙現金,不要用你的身份去辦,與你的關係越遠越好。”

賀言寧遲疑一下,瞬間明白過來,“好,你還好吧?”

“我很好。”林斐慢慢歎口氣,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