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杏花酒(1 / 2)

戚施接連昏迷了四天。

期間,不時有各種各樣的人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兩人下榻的客棧拜訪。

開始一兩次, 遲槿還有耐心好聲好氣的同他們寒暄。後來看來的人越來越多, 乾脆在門外掛了個謝客的牌子,不論誰來, 通通不見。

儘管如此,還是有人不請自來,比如說那個染墨。他是從窗戶裡跳進來的, 招呼都不打一聲。

“三弟,你這幾日雖閉門不出, 但看前幾日等在外頭拜訪那些人, 也該知道你這師弟可是出了大風頭了!”他一屁股坐在遲槿對麵,“就連走在路上,都能聽到路人議論十七的聲音。”

遲問笙初次參加大比之時, 不過練氣七期。戚施現在的修為比當時的遲問笙還要低些, 卻是一天之內接連打敗五名練氣大圓滿的修士。而這一點,即便當年的遲問笙也不曾做到。因而對其他人這些天來舉動, 遲槿早在第一天的比鬥結束後就已經預料到了。

因而對於染墨的話,遲槿隻是淡淡點頭表示知道, 並沒有發表意見。他甚至連看都沒看染墨, 坐在床邊專注給戚施療傷。等到體內靈氣同前幾次一樣消耗殆儘時, 他才收手, 將戚施手腕掖回被子。

遲槿療傷時, 染墨沒再開口。他先是看一眼遲槿, 再看一眼床上的戚施, 最後將視線放在遲槿搭在戚施手腕上的瓷白手指上,頗感興趣地挑了下眉,很快又恢複了他一成不變的笑臉。

“不過旁人議論地最多的,還是十七最後同問劍峰楚洵的比鬥。”染墨看遲槿結束了療傷坐在他對麵,才開口道,“ 聽聞比鬥結束前,十七已無餘力,最後是在一場突現的濃霧中得勝的。邪門兒的是,連當日的金丹期裁決人都未曾看透台上迷霧。當下所有人都在猜測十七致勝的方法。在下愚笨,實在想不出他是如何勝得。不知三弟可否賜教一二?”

遲槿搖頭:“我亦不知,還請等十七醒來再問吧。”

染墨便又看向戚施,看到他臉上被楚洵劍氣劈裂後又被重新粘合的無臉麵具,問道:“怎麼這會兒還戴著麵具?”

遲槿抿一口茶,還未回答,忽然起身來至床邊。床上,戚施睜開了眼,視線四處亂晃尋找遲槿的位置,最後停在了出現在床邊的遲槿身上。

遲槿道:“醒了?感覺如何?”

戚施卻隻是定定看著遲槿,一言不發。

遲槿又問:“可是渴了?要來些水麼?”

戚施還是不答。他從遲槿疑惑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的眼是夜一般的漆黑。

忽然之間,戚施彎起眼角笑了。這時染墨也湊了過來,彎腰笑道:“十七,你可醒了,你可是接連昏迷四天了。”

兩人站在床前,直接把窗外投進來的陽光攔住了。戚施躺在陰影裡,眼卻似乎是亮的。

可麵對染墨時,他對遲槿時那眼角的笑意消失了,轉而生出一股漠然來。他沒有回答染墨的話,視線又一次回到遲槿身上。看到遲槿眼眶下泛出的青黑,便道:“師兄,你該歇歇了。”

染墨臉上的笑仍在,卻在其中摻了分殺機。

遲槿倒是未曾注意到這一點,他這幾日不停地在修煉與療傷之間往複——體內靈氣充盈後就給戚施療傷,靈氣用儘就重新修煉。原本不覺得有什麼,此刻聽戚施一說,倒也覺得有些累了。便對染墨道:“我欲歇息,尋歡兄若是無事,暫且請回吧。”

染墨卻狀似好心提醒道:“三弟若是累了,便重新訂間房間吧。不少修士鬥敗後陸續離開,空出不少房間。十七傷逝未愈,你若也睡在這屋中,怕會碰到他的傷口。”

遲槿仍做著請的手勢:“多謝尋歡兄好意,我在一旁矮榻上歇息即可。”

染墨便不再說什麼,推門而出。掛在門口的謝客木牌因開關門的動作掉在地上,染墨將它撿起來,嗤笑一聲後又掛了回去。

等屋裡隻剩下兩人後,遲槿便將窗戶關了,合衣躺在榻上。

等一會兒,戚施悄聲問道:“師兄?”

遲槿道:“何事?”聲音裡透著些疲倦。

戚施道:“你知道我是怎麼勝得麼?”

“怎麼勝得……”他說到最後,聲音幾乎聽不見了。

戚施便也放低聲音:“那日侗楠鬼市中偶得的一殘卷記載,青鬆石火磷石三比七混合,再加入少許特殊材料,可製成金丹期都看不透的煙霧……師兄,你在聽麼?”

“……嗯……”

“煙霧裡,我同樣什麼都看不到,卻聽得到。師兄你可還記得?你曾經問我‘如何接近你而不被發覺的’,我雖答不上,卻記住了……師兄?”

“……”

聽著矮榻上平穩的呼吸聲,戚施將麵具摘下,下了床停在遲槿麵前,繼續道:“然後,我就將刀戳進了對手的胸口……隻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他俯身,以掌為刃抵在遲槿胸口,“就像現在一樣……”

他說完後,等了許久,回應他的隻有遲槿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