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染墨下一番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戚施那小子當真不解風情，不知我合歡宮的主仆婚契是如何銷魂蝕骨。”他即歎息又興奮地，“不過不曉得才好，床上熱情奔放的美人雖好，但不識情滋味的稚子卻也是另有一番迷人之處。”
說完這些，染墨忽然笑了，“你說是也不是，畫仙美人？哦，還有這位——”他轉頭，看向呆立在門口處的戚施，“我能如此順利得到畫仙美人而不必擔心遲家追捕，這一切還要多謝你啊，十七道友？還是說，道友更願我叫你醜鬼？”
戚施手緊緊扒著門框，在上麵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似乎猜到些什麼，卻又不敢確認，隻是顫聲道，“你公然帶走遲家繼承人，便不怕引來麻煩麼？”
“能有什麼麻煩？”染墨攤手，“遲畫臨那老匹夫極看重聲譽，掩飾來不及，又怎會張揚？何況……此處有滄月專門設下的結界，”他扇子一掃四周，“誰能瞧得見？”
說著，他一把攬住遲槿的肩膀，“畫仙美人我便帶走了。”
戚施在他身後道：“仙門大比之日，我被魔氣入體……”
“是我又如何？”染墨回頭，看戚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螻蟻，“誰叫你弱不堪言。哦，對了……”他忽而笑道，語氣像個親切的長輩，“為娘送你那些帕子，不知你是否喜歡？”
遲槿聞言一僵，轉過頭厲聲喝道：“住口！”
染墨卻仍舊繼續道：“棄子談何母愛？簡直愚蠢透頂！”
戚施仿佛聽不懂他的話，聲音顫抖的問：“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啊，就是……嘖嘖嘖……”他語氣像是憐憫，像是嘲諷，“是你娘親自將你拋棄的，你卻還在尋求什麼娘親？”
遲槿聲音更加大，稱得上尖利了：“我叫你住口！”他幾乎想一拳打死染墨，渾身卻是動彈不得。隻能聽他將血淋淋的真相扒開，不給戚施一點反應的餘地。
“哦，還有一個人會在乎你，”染墨仍在說，“那便是畫仙美人。可惜除了你這師兄，這世上誰會愛一個醜鬼？但是你卻親手將你師兄送到了我的手上。僅為這一點，我必須感謝你。為此，來年此刻，我會在你墳前斟上一杯酒以作答謝。前提是，有人為你立碑。”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時此刻，染墨有多得意，戚施便有多絕望。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唇色慘白如紙，“若你目標是師兄的話，石橋鎮時，為何你不……”
“為何不帶走畫仙美人？”染墨替他說完，道，“事已至此，我告訴你又如何？隻因為遲懷安。不過你似乎不知道遲懷安，這樣說你或許會清楚……”
遲槿大聲吼道：“染墨！住口！”
染墨將手掌按在遲槿頭上，“為夫說話，你莫要多嘴。”遲槿便說不出話來了。
但他不說，戚施也已經猜了出來。
“他便是那跟在師兄後麵暗中保護的人。”
“猜得不錯。”染墨搖頭，“可惜……”
“可惜，他走了。”戚施替他說完。
到此刻，他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識海之中，那聲音又在引誘他：“你弱不堪言，隻會拖累師兄，不如將身體交給我吧……”
那聲音循循善誘，“你瞧，師兄因為你急紅了眼，可你卻什麼也做不了……”
戚施自言自語，“我什麼也做不了？”
染墨轉過身，攬著遲槿肩膀往前走。
“你什麼也做不了。”
染墨已經走到了樓梯口，他師兄背影僵硬，卻隻能跟著。
“我什麼也做不了。”
染墨已經帶著遲槿走下樓梯。
“你什麼也做不了。”
樓梯口處，隻能看到下樓的染墨的頭頂了。
這一刻，戚施終於放棄般得，道：“那便將身體讓與你吧。”
那聲音等了一會兒，道：“睡吧，我會替你保護好師兄……”
戚施便閉上了眼，下一刻，他忽而睜開眼，金色瞳孔中寒光一閃，嘴角挑起一抹笑來，親昵的叫一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