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再分離(2 / 2)

遲槿也不在意。他徑自穿衣洗漱,在地上繪一法陣,轉瞬間便從原地消失,出現在千裡之外的鬼鎮後山。

他同戚施一起建起來的小院仍同一個月前一模一樣。遲槿推門走進去,堂前的囍字仍在,隻是稍稍褪了色。他徑自向前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再次對戚施傳音道:“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戚施。我會在此處等你三天三夜,三日之內,你不出現,我便與你恩斷義絕。”

這一次,無人回應。

遲槿嘲諷一笑,閉上了眼。他知道他可用同心契判定對方位置,卻不願去查探對方位置,隻是等他過來。

門外,日出日落,轉了三個來回。

第三天時候,遲槿睜開眼:“從今以後,你莫要再來找我了,也莫要將修為渡我,我不會接受。”

說罷,他站起來。出門之際,堂前‘囍’字瞬間化為齏粉。

但遲槿卻沒有立即離開。他在院子裡靜立,半晌過後,他周身靈氣暴動,突兀間散去近半修為。

是他把同心契解了。由於他單方麵強行解契,修為一下自從元嬰中期降到金丹初期。索性那本就不是他憑借自身之力晉升的元嬰,倒也不覺得可惜。

也許戚施會因此發瘋,也許會再來遲家找他,但這都與他無關了。

遲槿隻是覺得累,很累。

也許戚施的理由很充分,畢竟與他一起的確危險重重,但這不是戚施再一次拋下他的理由。那日他跟隨戚施離開後,便已經做好了同他一起在危機中求生的準備。卻不料第一個對他拔刀相向的,正是戚施。

以所謂的為他好為由,生生將他推開。

好一個為他好。可他接受不起。

待體內靈氣漸趨穩定時候,遲槿踏上傳送陣回了遲家。

沒人問他是怎麼從元嬰中期一路跌到金丹初期的,隻是說起話來時候更加小心翼翼。

遲槿幾次說不用如此在意,反倒被更加小心對待了。到了後來,他也不再多說。再往後,春去秋來,十年時間轉瞬即過。期間,他正式從遲畫臨手中接過遲家家主身份,成了遲家有史以來,第一個以金丹修者身份接手家主之位的遲家弟子。

從那之後,遲槿再不是遲家少主,而成了處處身不由己的遲家家主。考慮的東西多了起來後,他反倒能稍微理解遲問笙了,畢竟有些擔子一旦擔了下來,就再也卸不掉了。而遲問笙從頭到尾,第一個考慮的永遠是遲家,也難怪會被釗離騙了。

不過最近幾日,遲槿倒是難得閒下來,因為再一次到了他該閉關進階元嬰的時候了。

這回,沒有一個戚施在他身後央求他跟著進去。是以,當遲槿坐在寒床上時,還有些感歎。

十年前這個時候,戚施一副瘋癲模樣。他不忍心之下,同他一起去了鬼鎮後山的小院拜堂。如今想來,當日場景簡直有些可笑了。

同心契……同心契……

結了同心契,兩人卻始終未曾真正同心過。

他憐惜戚施,不願將遲問笙收他為徒的真相告知,自以為是的一味退讓,以為順著戚施是最好的。

戚施憂心他安危,不願他跟著他在外受累,什麼都想獨自承擔,自以為是的將他推開,以為留在遲家安穩度日是最好的。

可什麼好,什麼不好,並非對方能夠決定的。他和戚施都忽略了這一點,分開也不算奇怪。至於分開初期曾以為的痛不欲生,如今想來也是十分可笑。

到了現如今,他連對方什麼模樣都有些模糊了,何來痛不欲生?說到底,隻能算是年輕時候的一比風流債。

最初幾年時候,他強迫自己不去打聽戚施消息,卻每每忍不住去各地的茶樓聽書,期望能聽得有關戚施的傳聞。

後來,他開始在侗楠鬼市上徘徊,以期能從鬼域打聽些消息來。仍舊一無所獲。戚施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誰也不知道他的去處。

再後來,遲槿心思慢慢淡了。直到此刻閉關時候才恍然驚覺,他竟有三四年時間未曾去打聽戚施消息了。也許是心思淡了的關係,他失去的那一年的記憶漸漸回籠。

從旁觀的角度看去,那一年他真正開始關注戚施的時候,卻是在石橋鎮之後,在他目睹了戚施絕色容顏之後。

意識到這一點時候,遲槿隻覺好笑。原來他也是以貌取人之輩,隻因在幻境裡的驚鴻一瞥,便漸漸傾注了過多的目光。就因為這些心思,他兩度放棄遲家的嫡子身份,隨同戚施離開遲家,卻也兩度被戚施推了回來。

不對,遲槿想,嚴格說來,他被戚施推開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鬼鎮時候,戚施將他埋於井下,連一點他去了何處的線索也不曾留給他。若非他根據劇情追了上去,難保那不會是他與戚施最後一次見麵。

第二次是桃花庵時候,戚施又以魔氣與靈氣兩不相容為由,再一次將他推開。假若後來戚施未曾出現在四方武神陣,他早已魂飛魄散,彆提日後在相聚了。

第三次便是十年之前,戚施不願他跟隨他在外顛沛流離,以要他安穩度日為由第三次將他推開。

每一次每一次,戚施推開他的理由都極其充分,叫人無可反駁。因為戚施沒有一次不是為他著想。可戚施卻從沒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願不願意被這樣對待。

遲槿不知道日後還會不會遇上戚施,他隻知道,他已經沒有勇氣第三次丟下遲家,隨戚施出走了;他隻知道,不論出於什麼理由,他都不想第四次被戚施推開了。

也許曾經刻骨銘心,終歸是叫時間腐蝕了。他和戚施,到底是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