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的地方太遠,我還真沒去過。我給你說說就我待了十幾年的地方吧。你們經常問我怎麼這麼怕冷?”
“除了體質差,其實都是那些年心裡留下陰影。寒冬臘月裡那大北風刮過來能卷走我一個人。”
溫知賢樂得捂嘴悶笑。
周嬌也不以為然地跟著笑,“從十月開始鵝毛大雪就開始下了,剛開始那風刮過來也就是跟刀子似,忍忍還能挺住。到了後來就不行了,實在凍得沒自覺,回到炕上那滋味又冷又癢,很多時候都會打起擺子。”
“以前還有貓冬,可現在不行了。除了冷,還餓。一天兩頓清水煮白菜,上麵撒點玉米麵,哪怕是白天出去乾活最多也就是多吃兩個窩窩頭。”
“有一年村裡不少強勞力實在餓得不行,聽說去修大壩除了能吃飽,半個月下來還能省下十五個窩窩頭。”
“這下子能跑動的都去了。過了二十來天有幾個人撐著一個人回了村,留守在家裡的女人們看到當時就哭了。”
“你知道她們哭什麼嗎?”周嬌見他搖搖頭,笑了笑,“除了一個腿被凍得殘廢,剩下的倆人手上繞著布條全是凍上的血跡。”
“因為太冷了,土地凍得跟石頭沒兩樣,手上水泡裂了,受傷了,等血一出來不等流下馬上就被凍住,再挖土,傷口又裂開,周而複始的,布條上除了變成黑色的血跡反而鮮紅的血印子更多。”
“就是這樣的活計,他們也舍不得放棄。送回一個殘廢的,他們掉頭接著回去再乾。我當時很好奇就問了。”
“那倆人跟我說,這已經是輕省活了。等開春隊裡農活更累人。比起農忙,他們更樂意去修大壩,起碼不會餓肚子。”
周嬌瞥了眼沉默的熊孩子,就不信你不怕。
“哦,對了,聽說北大荒那邊天氣更冷,你過去除了多帶大衣,記得多帶些好藥。現在那邊大開發,一大片荒地就等著你們過去。除了短短三個來月夏秋季,全得寒冬臘月死命乾活。”
“最好棉被也多帶幾床。因為一下子過去的人多嘛,肯定是得住茅草土坯房,那裡麵要是沒火燒炕,真會凍死人。不對,也許是住那種被風一刮就要倒的茅草房,看來還得給你帶上帳篷。”
“姐……”溫知賢拖長著聲音,哀怨地看著她。
周嬌挑了挑眉,詫異地問道:“怎麼了?要不,我再瞅瞅家裡能收拾出什麼,都給你帶上?”
“你就是不想我過去!”
“怎麼可能?你比你姐我出息多了。”
熊孩子“哼”一聲,扭過頭。
周嬌隻想一巴掌拍醒他那蠢腦子。歎了口氣,她接著說道:“小賢,不是姐誇大,那邊的條件絕對比我說得更加艱難。”
“可我老師說那邊棒打麅子瓢舀魚。”
“那你老師一定沒說狼群吧?”
溫知賢看了看她,低頭說道:“我們幾個同學都約好了,我不能當逃兵。”
周嬌忍不住刺了他一下,“你還不想上大學對不對?”
“姐……”
周嬌趕緊舉手打斷:“行了!你再這麼怪聲怪氣地叫,我揍你,信不信?”
溫知賢樂得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