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輛滿載士兵的解放牌卡車,此起彼落地鳴響急促的汽笛聲音,在泥窪不平的公路上連成了一條條長龍。
此時麵臨著的就是一場戰爭,一場山崩地裂的戰爭,一場屍橫遍野的戰爭,一場人類與自然界的戰爭。
任何一個當時參加過抗震救災的軍人,至今都沒有忘記“七?二八”那一天的強烈感受:一支支救災隊伍仿佛是如與時間賽跑,正以最快的速度向被摧毀的城市開進。前方道路斷了直接徒步,一切行動如此倉促……
他們更忘不了震後的黑色的雨。如曆史上許多大震之後的情形一樣,會有無休無止的暴雨。
上午1點,又下起了雨……
震後的黑色的雨,瓢潑般地傾向各個廢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騰山的廢墟中開始一片一片地滲出殷紅色的液體。
它越滲越多、越積越濃,像一道道細細的殷紅色的泉水,從裂縫中淌出來,從灰白的牆壁碎土中滲出來。
這是從蒙難者尚未清理的屍體中流出的血水。
淡紅色的血水緩緩地流著,在低處聚合成一條條紅色的小河,在黑褐色的廢墟上留下了一道道離逝了的生命的軌跡。
所有經曆過“七?二八”震災的救援軍人們,都很難忘記那暴雨中這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慘景,尤其是那些沿著這一道道紅色的軌跡,被拯救出來所幸存的人員們,他們此生此世更是難以忘卻這場噩夢。
到了2日下午,來自全國各地的二百多個醫療隊,一萬多名醫護人員,在這座夷為平地的廢墟上迅速撒開。
空曠的地方立即插上了一麵麵紅十字旗和一塊塊木牌。解放軍總醫院在此、空軍總院在此、海軍總院在此……
可還不夠……
幾乎每五個幸存的騰山人中就有一個重傷員!
傷員得向外轉送!
大量的傷員通過指揮部一道道的命令往外輸送。
而這一晚,解放軍總醫院的外科醫生也在機場已經搭起的三個手術台,開始了最艱難的手術。
這是震後最早的重危患者手術。
——無法移動的傷員,生命垂危的傷員。
他們需要大量的清創縫合,大量的截肢,甚至還有開顱……
還有其他醫療隊就近搭在泥土地上的蘆席棚,幾乎是踩在血泊中搶救傷員,一位軍醫他的解放鞋被鮮血染紅浸透,可他顧不上這點細微處。
一雙發紅的眼睛已經告訴世人,他已經整整不停歇地站在手術台連續忙碌了十幾個小時……
那麼多生命垂危的傷員,明知搶救無望,大家也往手術台上抬,有時做兩個小時的手術,僅僅就是為了延長傷員一個小時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