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掙紮，一瞬間消失了。
眼底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劉遲遲在娛樂圈什麼沒見過，合作過的大花小花個頂個的漂亮，可就是沒有見過這麼純然的美麗，不是外表，倒像是這人擁有一顆剔透的琉璃心。
她對鎂光燈，對這舞台，對這名利場，似乎毫無欲望。
劉遲遲倒帶，重新摁下了收音機的按鈕。
方才放過兩遍的音樂，又一次響了起來。
蘇笑笑做了一件誰都意想不到的事兒。
她彎下腰來，直接解了鞋，露出一雙裸足在房間中央跳了起來。
裙擺很短，旋出小小的一個渦，順著筆直的雙腿又落下去，腰掐得很細，劉遲遲忍不住順著她的足尖看——
瑩白圓潤的十跟腳趾，踩著節奏一個空中旋轉，小裙擺一揚，臀部下壓，做出了個S形，纖纖十指攀援在空中，好像那兒真的有一根鋼管。
沈雲一向知道自己記憶好。
卻也不知道竟然這樣好，看過一遍的舞蹈，刻錄一般深深刻在了腦子裡，一幀一幀地，倒像是放DV。
笑笑的身體很柔韌，能輕而易舉地擺出他從前想也不敢想的動作。
而那些亂七八糟的，方才還被CPU分門彆類儲存起來的東西，隨著他依樣畫葫蘆地動作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大腦，他能領會歌曲，能領會舞蹈，甚至能領會，這時做什麼表情更好。
落到所有人眼裡，就是他蘇笑笑從生疏到圓融，跳得是越來越好。
舞蹈不分界線。
魅惑與清純，也不分高低。
《first love》是一支什麼樣的舞蹈？
在從前的門衛漢·沈雲看來，自然是一支充滿了性-暗示和低級趣味的鋼管舞，可現在結合著音樂，他卻發現，不是，遠遠不是。
這明明是一個第一次墜入愛河的女孩，迫不及待地向心儀對象展示魅力的舞蹈。她穿上性感的裙子，塗上誘惑的紅唇，攀援在他剛毅的身體上跳舞。
她要他為她神魂顛倒。
她要自己成為黑夜綻放的紅罌粟，迷人而危險。
可第一次陷入愛河的女孩忘記了，她不是身經百戰的紅罌粟，她隻是一株單純的向日葵，第一次愛人。
最後，她蹬掉了會讓她摔倒的高跟鞋，摘去了誇張的大耳環，隻為他單純地跳舞。
“神來之筆。”
左曼熙眯起眼，突然笑了起來。
周峰明白她的意思，也跟著點頭，這女娃娃剛才脫鞋，嚇了他一跳，現在看，倒是非常有意思。
本該魅惑輕浮的舞，這女娃娃跳起來硬邦邦的，有點笨、有點拙，身體也硬，不柔也不嬌，卻很可愛。
舞，活了。
倒顯得之前那姓白的女娃娃跳的落了下塵，流於輕浮淺顯了。
劉遲遲視線落在場中，挪不開眼。
舞蹈熱烈而純真。
女孩有晶瑩剔透的皮膚，露出的脖子、手臂、雙腿，都白雪一般，一身迪奧小黑裙，仿佛將魅惑的黑夜披在身上，卻不流於媚俗。
人依然是乾淨而澄澈的。
長發隨著硬邦邦的身體搖曳，一下、一下，卻透出了屬於女孩特有的一點兒柔軟來。
Top流量不自覺將眼睛落到了那雙裸足上。
“節拍都踩準了，動作雖然不是完全一樣，可也差不多，倒是演繹的意思，比原版還高了一截，厲害，厲害。”
“熱烈而迷人，笨拙卻動人。”
左曼熙轉過頭，對周峰道，“倒讓我想起了當時我追我先生。”
“白先生？”
周峰跟她是同時代人，從前也聽到過一些風聲。
“是啊，當年……”
左曼熙笑著掩去了話尾。
這時，沈雲已經做完了最後一個收尾動作。
所有人還沉浸在他的舞裡，他卻已經彎腰下去撿鞋子了。
幸好脫了跳，剛才差點踩著了帶子。
沈雲穿好鞋，左右看看沒人搭理他，又灰溜溜地回了隊列。
反正屁股該扭的也扭了，該擺的也擺了，為了這舞，差點兒抽著筋。
他也算儘力了。
姓範的要再找茬，他……
就再扭一回。
身負外掛的沈小姐對自己造成的震撼還一無所知，正躲角落當鵪鶉。
白潔抿緊嘴，又往角落瞥去，恰好見到沈雲縮回去的眼神：
這小白蓮肯定事先得了消息！真能裝！
“不愧是蘇小姐。”主持人出來咳了一聲，“左老師，您覺得如何？”
“教無可教。”
左曼熙搖頭讚歎，“笑笑這支舞，直接參加周四考核都沒問題。”
“之前練過嗎？”
範瑾挖了個坑。
沈雲看了他一眼，撇撇嘴：
“沒有。”
口氣聽起來有點兒委屈。
一下子勾起了範瑾的憐愛之心，也不為難她了，笑道：“其實以前我也見過一個過目不忘的，跟蘇小姐差不多，什麼東西放他麵前，一眼就能記住。”
誰？”
“姓什麼來著，哦，姓沈。”
沈雲越聽不越不對，卻見“範中舉”感慨了一聲，“企業家，一個場合上見過，可惜人不認識我。”
沈雲正欲再問，卻感覺腹下一陣熱流，一下子蔫了：這大姨媽，還沒完沒了了。
其他人再說了幾句，其他人也沒信心試，評委們就跟著主持，去了下一個訓練室。
於是直至考核前，沈雲每天都過著下麵流血，上麵流汗的日子，堪稱是水深火熱。
這支舞是團體舞，自己會了不成，還得跟其他人磨合，沈雲說一不二慣了，加上表現有目共睹，隊長這位置，倒是牢牢地坐了下來。
甭管其他人怎麼想，在一致的目標下，所有人都扭成了一股繩，勁兒往一處使，終於在周四前，把這支舞給磨下來了。
考核順利通過，在節目播出前，蘇笑笑提前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