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身體緩過來了些,她才疲倦地睜開眼,借著朦朧的光,看到是傅青淮。
“餓不餓?”
傅青淮拿棉質的白毛巾給她擦掉精致鎖骨的汗珠,嗓音低柔的不像話,不知為何,薑濃覺得他整個人冷靜異常,做什麼事跟護著易碎品似的,護著她。
薑濃情緒發泄完,就沒了先前那股子激動了。
借著男人修長的手腕坐起身,提到餓,肚子還真被勾起了饞意,本來想下地去吃點東西,結果傅青淮兩指摁著她的肩膀:“你坐著。”
他起身去外頭將暖胃的粥端進來,讓她就坐在床上吃。
薑濃聞著誘人的香味,抬起還有些紅的眼皮,又有點好笑:“三哥,我又不是坐月子。”
傅青淮這架勢,就差沒有親力親為的伺候了。
而聽到她這一聲調侃,他俯低著臉,在朦朧暗黃的光暈下,蜻蜓點水似的親了她唇角一口,沉靜的神色倒是未變,語調低低沉沉的說:“九個月後,就能坐了。”
“啊?”
薑濃白皙的指尖捧著碗,不燙,恰到好處的溫著她肌膚,猝不及防聽到他這話,表情是懵圈的,還沒反應過來話裡的意思。
傅青淮修長精致的手掌探入被子,摸索著,順著還很纖細的腰線找到了軟軟的肚皮,不敢太用力,他在笑,喉結緩緩滾動出的嗓音卻是淡啞的:“這孩子,倒是不打招呼就投到我們家來了。”
薑濃差點沒把碗摔掉,指尖用力握著,透著一絲不敢相信的情緒:“真的?”
“三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傅青淮低頭,貼著她退燒的微涼額頭,眼底的笑意像是感染到了她,兩人一起笑,低聲說:“濃濃有寶寶了。”
薑濃呼吸稍重,仿佛在做美夢。
傅青淮不停地親吻她:“有寶寶了,也有爸爸了。”
上天似乎憐惜她前半生如浮萍一般活得孤苦坎坷……
如今將虧欠她的。
都一樣一樣的,歸還回來了。
*
薑濃意外發現懷孕這事,照傅青淮的意思,未瞞三個月先不公布。
所以近乎沒人知道,老宅這邊都是瞞著的,而老中醫得了叮囑,自然也不會往外說。
剛好她也不想搞特殊待遇,還想繼續回到新聞台正常工作,次日,就帶著采訪好的文件資料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到了中午,薑濃就沒有跟團隊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傅青淮親自來給她送營養餐,幾乎一出現在台裡,就差點引起史無前例的轟動。
薑濃隻好把辦公室的門鎖上,鬆了口氣似的,白皙的手指扶了扶額頭:“我還以為,你會讓粱澈送上來,怎麼都不事先說一聲?”
早該料想會引起轟動的,她下樓去拿也一樣。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傅青淮俊美的臉龐神色看上去極為賞心悅目,慢條斯理的將孕婦該補充營養的餐飯拿了出來,連筷子都擦好,就擱在她的手邊。
半響,等她開動,才溫聲說:“是三哥有私心,想看看你。”
薑濃吃了塊滑嫩的魚肉,心想也就幾個小時沒見而已,早上還是他送自己上班的。
傅青淮似看破她內心想法,笑了笑:“你不懂三哥此刻心情。”
他如今是恨不得將薑濃當眼珠子一樣護著了,得時刻見了才安心,索性覺得這辦公室的椅子坐著不錯,也懶得起身走了。
薑濃被他注視著吃完營養餐,拿玻璃杯的溫水小口的潤喉,明明水是無味的,卻硬是被她喝出了一絲絲的甜味來了。
過了會,傅青淮收起餐盒,說不走,卻無奈還有事在身。
他又去親薑濃,薄唇覆在她耳垂磨了下:“沈洐來瀝城了,往老宅送了一份給你備下的嫁妝,三哥瞧著,這是把江城一半的金銀珠寶都搬來了。”
薑濃沒說話,繼而被他手掌溫柔的揉了揉腦袋:“見與不見,濃濃說了算。”
畢竟沈家沒養過她一日,這門親就算鐵了心不認,也無人能說她半句。
傅青淮走後,辦公室很久都沒有人再進來。
薑濃獨自坐在辦公椅,指尖一遍遍地轉動著腕間的玉鐲,逐漸將糟亂的心也平靜下來,等冬至來敲門,她才回過神,扶著桌沿角慢慢起身。
冬至說:“薑主播,節目要開始錄製了。”
薑濃微微垂下眼睫,很淡的應了聲。
她先去錄製節目,全程雖沒有出差錯,卻有一絲異樣反應的情緒,讓病好複工的梅時雨給敏銳察覺了出來,到底是做搭檔的,一眼就看出薑濃的不對勁。
等結束後,兩人並肩走出演播廳。
梅時雨將寶藍色領帶解了,隨意往褲袋裡塞進去,語調懶洋洋的問:“江城這個地名有瘟疫麼,你不會也病了吧?”
薑濃能談心的人不多,這時候她不願去勞累在醫院治療的季如琢,讓他病著,還為自己的事繼續操心。
而細想下,似乎也隻有梅時雨能說幾句了,她想了想說:“如果你有個失散多年的親生父親,想回來認親,你認嗎?”
梅時雨不帶猶豫地,直接告訴她答案:“認啊,誰不希望多一個爹護著呢。”
薑濃一時沒說話,垂落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模糊街景。
梅時雨被勾起幾分好奇心,湊近了些,又保持著潔癖的安全距離問:“該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爹,找上門了吧?”
薑濃緩緩點了頭,沒有故作玄虛:“嗯。”
“你捉摸不準該不該認?”梅時雨看出她猶豫的表情,難得一見會出現在薑濃這種美人臉上,多看兩眼,他微挑著眉說:“沒壞處就認唄,這血脈相連的親情啊是最最斷不了的,將來你有了孩子,當了媽,就懂了。”
薑濃默默地想,她還真快當媽了。
梅時雨又說:“你糾結了哦,就是想認了。”
薑濃似被點醒了一般,表情愣怔幾許,繼而才淡淡的笑了。
是啊,還是局外人看得通透,她何必苦惱著,做不出決策。
等回到辦公室,薑濃從抽屜拿出手機,給傅青淮撥打了一通電話,她屏住微顫的呼吸聲,抿著唇說:“三哥,老宅裡的那些嫁妝收下吧。”
傅青淮靜默幾秒,重複問她:“不還了?”
薑濃懶綿綿靠在桌前,秋水似的眼看著百葉窗外的淺淡月光,不由地將手覆在還沒顯懷的肚子上,心定了下來,這回不再糾結,語氣透著堅定:
“不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