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 栗笙起身去洗手間補妝。
栗笙對著鏡子補了一會兒妝,忽覺不太對勁, 一抬眼,就對上鏡中霍川的眼。
一如既往的冷又沉。
他就站在她身後,像一株挺拔的冷杉。
她愣了一下, 眨眨眼, 覺得分開後以這樣的形式和地點再見好像挺尷尬的。
怎麼說也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 好像以什麼樣的方式打招呼都不太對。
她乾脆又麵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垂下眼繼續補妝。
霍川立著在她身後沉默地等待著, 剛剛因為一直揉眼的緣故,她的左眼看起來還有點紅, 看起來多了幾分勾人與撩撥。
她的氣色很好, 臉頰上透著健康的粉色。
前幾天肖燃抱怨他姐有了新戀情, 說戀愛中的女人真是容光煥發,比塗任何保養品化妝品都有用。
霍川不願意去想這其中的原因。
他耐心的等著她補完妝, 看著栗笙把小鏡子和口紅收進了手提包裡, 轉身——
然後, 然後目不斜視的路過了他。
栗笙原想無視他,大家彼此當陌生人,可手腕卻被他扣住。
許是喝了點酒,他的掌心有點燙, 聲線微啞,“許栗笙。”
栗笙沒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既然被拉住, 避無可避,她頓住步子,平淡地看向他:“霍總,好久不見。”
她如此大方坦然,倒叫霍川心裡一沉,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栗笙不給他沉默的機會,揚著眉又喊一聲:“霍總?”
她手微掙,他便鬆了手。
栗笙揉了揉手腕,“有事?”
霍川仍舊沒聲。
兩人立在門口,樣貌皆出眾,有不少人路過時不時的看一眼,還以為是鬨了彆扭的情侶。
栗笙等了一會兒,看他似乎還準備當啞巴,冷聲道:“霍總,你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我朋友還在等我。”
霍川說:“我沒有同意。”
栗笙愣了下,沒聽懂:“什麼?”
霍川對上她的眼睛:“分手。”
“我沒同意。”
栗笙忽的笑了。
像是聽到了個好聽的笑話。
他一雙眼沉沉,一顆心也在她毫不遮掩的露齒笑裡跟著往下沉。
栗笙笑夠了,平複了一下音調:“霍總,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但分手隻需要一個人決定就可以了。”
他們戀愛的那個謊言本身就是靠著兩人裝聾作啞維係的,她心存忐忑,擔心他想通透會有報複,留在他身邊;而他則滿是戒備,警戒著她的言行。
就這樣陰差陽錯的,竟然叫他們相處了兩月有餘。
栗笙笑著,沒在意他沉著的臉,她說完,再次真誠的給他鞠了一躬。
為那些日子的收留,也為他在她離開後沒有打擊和報複的紳士。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因為許氏安排才接近你的。那段日子謝謝你啦。”
她的眼睛如星辰般耀眼,笑容也一如既往的親切。
霍川心頭那些難言的情緒一點點的向上,最終都堵在喉頭,哽的難受。
栗笙說完,就要走。
可她剛邁一步,手腕又再次被霍川握住。
她回眸,看他緊緊的扣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卻始終一言不發。
這下栗笙也沒了好脾氣,她抬起眼,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犀利:“霍總,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舍不得我麼?”
許是和他相處久了,栗笙也第一次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可以這麼冷。
這一瞬間她的眼前閃過了很多畫麵,想起自己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做好的蛋糕;也想起她給他精挑細選的黑曜石手鏈;還有很多他們在一起時的畫麵——
那是她單方麵熱情,而他永無回應的不對等的關係。
平心而論,就算霍川舍不得,她也不願意再回到那樣的關係裡去。
更何況,她知道霍川根本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
感受到握在自己手腕的手的力度輕了幾分。
栗笙再度邁開腳。
“霍總,我走了——還是再也不見吧。”
她頓了頓,“這對你我都好。”
霍川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走開。
心裡那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再度席卷上來。
他看著她走到葉天身邊,笑著和他說話,葉天給她遞上圍巾,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餐廳。
之前她站在他身邊也是這樣的,笑顏晏晏,好像從來都沒有煩心事的模樣。
直到他們走出去,他仍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心底浮起遲來的聲音——
嗯。
舍不得。
-
聖誕夜,到處都充滿了喜慶的節日氣息。
葉天送栗笙到家門口,給栗笙拿了個禮盒袋子:“聖誕節禮物。打開看看?”
栗笙不好意思收,“我什麼也沒給你準備……”
葉天說:“你請我吃了頓非常好吃的晚餐,我很感謝。快接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栗笙沒轍,接過禮物,打開。
葉天送了她一條金手鏈,在夜色下閃著淡淡的光澤。
葉天有幾分忐忑,注意著她的表情:“喜歡嗎?”
手鏈很好看,如果是放在櫥窗裡售賣,栗笙想,她大概是會買下來的。
可他贈予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合適。
栗笙把盒子一合,遞還給他,“抱歉,我不能收。”
葉天沒想到她會拒絕,愣了愣,緊張道:“不喜歡嗎?”
栗笙搖搖頭,“不,我很喜歡。”
葉天:“那……”
栗笙直視著他的眼睛,堅決地把禮物推回去,“你送我禮物,我很開心,也很感動。但是這個禮物我不能收。”
葉天想問為什麼,可看著她的眼神,忽又覺得將疑問問出口也沒有意義。
——總歸不是他想要聽的答案的。
栗笙說:“謝謝你,葉天,今晚我很開心。”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關門前,忽的聽見葉天問:“你還喜歡霍川嗎?”
霍川兩個字,還是讓栗笙的心跳砰砰跳了兩下。
許是今晚他的行為太過反常,她驀的想起來他在燈光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