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的理由很充分:“正好開完會,就過來看看你這裝修的怎麼樣了。”
栗笙“哦”一聲,從人堆裡走出來,“要帶你參觀一下嗎?”
霍川欣然同意。
“好。”
設計圖紙是她和設計師磨了十多天,提出了很多自己的訴求,一遍遍改的。
裝修完全按照圖紙走,對於最後的裝修完的成品,栗笙其實是很滿意的。
她有一個足夠大的廚房,料理台被做成了四方的回形設計,有一麵特意留出了一人富足進出的空隙,她笑著說自己是個小邋遢,喜歡看到所有食材都擺在桌上的感覺。
廚房裡的光線也很好,雙麵透光,暖暖的陽光自玻璃窗傾灑進來,栗笙笑著給他比劃,“接下來在這裡我準備放一個冰箱,那裡的話考慮做一個置物架……”
霍川就站在她身邊安靜地聽她說著。
她說到這種喜歡的事物的時候,眼中閃爍著極熱的光芒。
他被她認真的模樣所吸引,在心裡無聲的感慨。
離開他以後,她似乎變得不再畏畏縮縮,舉步維艱。
她有了自己真正熱誠的事業、互相扶持的夥伴,在他未涉足的領域裡閃閃發光。
介紹完廚房,栗笙又帶著霍川走到了用餐區。
所有的裝修風格她走的都是日係極簡風格,桌子和吧台都是原木色,淺淡的棕黃色配著雪白的凳子,桌與桌之間的間隔很寬敞,不會顯得擁擠。
這兩麵牆壁被做成了透明玻璃,自窗口看出去能一覽屋外風景。
栗笙說:“如果等以後有錢了,我還想把餐廳外圍的地給包下來,種些樹。”
她還有很多想法。
例如晴好的天氣,擺一張鋪著碎花格子布的大方桌在屋外,和一群誌同道合的人頂著暖陽,一起用最新鮮的水果做果醬。
類似這樣的念頭還有很多很多,在每天入睡前都會時不時的冒出一兩個。
霍川彎唇:“很有想法。”
栗笙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退後一步,準備帶他看看屋子外,結果一退後,不小心撞上個置物架。
“哎呀。”
她笑眯了眼,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胳膊,“走吧。”
與此同時,懸在她腦袋上空的置物架頂端的大箱子正搖搖欲墜。
那是工人們放在裡麵不用的工具。
栗笙沒注意到,她背對著置物架,伸手挪了挪,這叫那個本就有些立不住的大箱子更加不穩,裡麵的工具碰撞,發出輕微的響聲。
霍川也是在這一刻看見那個箱子,“小心!”
栗笙一驚,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用力地抱住。
他摟她摟的很緊,她甚至覺得有些微微的喘不上氣,雙手茫然地舉在空中,想問怎麼了。
下一秒,大箱子落下來。
“砰”的一聲,砸在霍川的身上,鈍響一聲,然後工具劈裡啪啦地掉了一地。
栗笙驚的尖叫一聲。
他的大手壓在她的腦袋上,因著身高優勢,結結實實地將她護在了懷裡。
而她的臉緊貼他的胸膛,幾乎可以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他的全身繃的很緊,甚至在微微的發顫,栗笙無措地抬起頭,他咬著腮幫子,似乎剛才那下,被砸得極痛。
霍川感受到她的動作,以為自己太過唐突,忙鬆開她,緊張道:“沒事吧?”
這是栗笙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
他似乎在緊張。
喬妙妙的話又單曲循環般的在她耳邊響起——
“霍川應該喜歡你。”
她睜大了眼,茫然地看著他,一時失語。
有個工人過來撿工具,“哎呦,是我大意了,這些玩意就不該放這麼高的地方。你倆沒受傷吧?”
……
時間快到四點,栗笙要離開了。
霍川表示可以順路帶她,栗笙原想拒絕,但想到霍川或許喜歡她的這個可能性,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和他說開。
她停下腳步,眼神真誠,“霍川,我有事和你說。”
霍川敏感,她這樣鄭重的眼神,瞬間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他垂下眼,“上車說吧。”
今天霍川是自己開車來的,沒有司機在。
栗笙往車裡瞄了一眼,確定車內隻會有他們兩人,這才坐上了車。
平和的氣氛中莫名多了幾絲淡淡的尷尬。
栗笙盯著窗外看了半晌,想嘗試著委婉的發問,可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仿佛全是他劇烈又緊張的心跳聲。
她不開口,霍川自然也沉默。
一路無言的開了半個小時,栗笙總算鼓起勇氣開口道,“霍川……”
他揚著眉,輕柔地應一聲,“我在。”
這樣的語氣,太過熟稔和親昵了。
栗笙所有鼓起來的勇氣瞬間消失,她咬著下唇,坐立難安。
恰好這時,車內的廣播裡忽的切成了主播的聲音:
“歡迎大家收聽城市之聲,我是你們的主持人小戚。過年時,一場炫目的燈光秀讓大家過足了眼癮,勾起了一波憶煙花的追思,也讓大家對川行集團有了更新的認識。”
“前幾天,我們電台也很榮幸的采訪到了川行集團的總裁霍川。霍總您好,請問燈光秀這個想法,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栗笙瞪大了眼去看他。
霍川為人行事低調,從來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的。
可為什麼現在……
她的心頭突突一跳,猛然想起那天祁予說,川行放的這個煙花不是為了營銷,而是為了讓某個人看見。
——讓誰看見?
幾秒後,霍川淡漠的聲音自音響裡傳出,帶著輕微的電流聲,聽起來不再那麼的冷感十足。
他說:“是為一個人放的。”
主持人“哇”了一下,“看來是對霍總您非常重要的人呢!能方便問一下,他/她看到這樣精彩絢爛的煙花後,有什麼反應嗎?”
霍川沉默了數秒:“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很低沉,語氣裡帶著幾分惆悵:“我把她搞丟了。”
主持人遺憾地唉一聲,“那霍總您有什麼話想對她說的嗎?”
栗笙在這一刻莫名屏息。
她恐慌他要說的話,卻也擔心是自己想多了。
霍川的聲音淡淡的:“笙笙,回來我身邊。”
他第一次喊她這個小名。
以前都是字正腔圓的“許栗笙”三個字,冷冰冰的,毫無感情。
她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用那樣溫柔的語調這樣喊她。
栗笙的心跳沒由來的停跳半拍,然後開始撲通撲通的加速,心跳聲蓋過了音響,以至於主持人後麵說的話,她什麼也沒有聽見。
車內寂靜一片,邁巴赫緩緩靠邊停車。
霍川轉身看向她,“笙笙。”
栗笙幾乎下意識地用食指貼住他的唇,堵住了他後麵的話。
她艱難地開口,“霍川。”
“霍川,讓我先說。”
他垂著眼皮,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栗笙收回手指,腦子裡像是有無數隻蒼蠅在嗡嗡地飛。
“霍川,你好像誤會了什麼。”
霍川身上的氣息驟冷。
她以為他在那樣無情的戳開他們之間的關係時就明白,她說的那些喜歡他的話就是謊言,他也從來沒有因此付出真心。
她不明白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讓他喜歡上了她。
她坦蕩的對上他的眼睛,之前未能說出口的話總算得以宣泄於口:“對不起,從最開始說喜歡你就是騙你的。我確實偷拿了你的文件,被你發現後,害怕被你追責,所以我騙了你,說我好喜歡你想寫情書給你。以為你會立刻開除我,可是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會答應我的告白。”
這件事確實是她錯了,可那種情況下,為了活命,她當時的腦子能想到的就隻有那樣拙劣的借口。
時隔三個月,她遲來的解釋仿佛一把銳利的刀子,無情地插進了他的胸膛。
霍川安靜地聽著,麵上卻一如既往的平和,“然後?”
栗笙繼續說:“然後,為了讓你儘快和我分手,我做了很多事想惹你生氣。可你都沒有和我提分手。”
說到這裡,栗笙有點挫敗:“早知道你是為了試探我,我就不說那些騷裡騷氣的情話了。對不起。”
她說到試探這兩個字,又叫他心口泛起鈍鈍的疼。
說到後麵部分,栗笙的語氣很淡然,但心頭還是有幾分壓不住的委屈,“然後啊,發現一直和你分不了手,但和你相處又挺舒服的,所以後來,我就不急著分手了。我覺得,和你當同居室友也蠻好的,所以在同住一陣子後,我就開始把你當朋友一樣對待了。”
他皺著眉,想起他感冒時,她悉心照顧他的那一夜。
想到她笑盈盈地做了一桌的菜,要他嘗一口。
想到那個生日蛋糕,上麵的巧克力牌上寫著她秀氣的字:祝霍川生日快樂!
其實到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她對霍川的過分在意,除了同情心泛濫之外,到底有沒有喜歡?
栗笙也不知道。
可她從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之前她的真心霍川不要,現在她也學會了把自己縮在了堅硬的盔甲裡。
她可以對著他笑,和他聊天。
但不願意再回到他身邊。
“霍川,抱歉,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
栗笙說完,就開門下車了。
她走路的時候脊背挺的很直,帶著永遠不會回頭的瀟灑。
霍川的心緊縮著,幾乎快喘不過氣。
他的手腕上還掛著她送的黑曜石手鏈。
他打開那個盒子的時候,才發現她夾在裡麵的卡片。
不是多驚豔的句子,但在看到這句子的時候,他還是瞬間腦補出她的語氣——
霍川以後要天天開心呀。
一定會是上揚的小尾音,她笑起來很甜。
他看著她走遠,像是要走進他追不及的光裡,默默的垂下眼。
沒有她在身邊,他怎麼開心的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是有點慢熱TAT,但我不會提速啊啊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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