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終究是沒有攔住那群姨娘庶女們,寬敞的屋子裡很快便站滿了花紅柳綠的女人和孩子。
元青菲看著這來者不善的烏泱泱的一群女人們,不禁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些個姨娘孩子養在家裡,定然沒有個安寧的時候,而且想要她命的人應該就在這些人當中了。隻是她掃了一遍屋子裡的人,腦海中除了幾個畫麵外便什麼也沒有了,她現在對這些人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曉誰是誰。
一群人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麵子上總要過得去,因此俱是屈膝行禮,口中喊著“給太太請安”“給母親請安”。
隻是陳氏連做做麵子都不願意,眼神銳利,麵色冰冷,一言不發,隻拿眼睛毫不客氣地審視著,那目光像是在看牲口一般。
她並不懦弱,隻是因為心死無生意而對任何事都十分的寡淡,若是有人想要害死她,她不僅不會去追究還會平靜的去成全人家,可若是想害死她的女兒,她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她早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可是女兒什麼也不知道,她應該平安快樂的長大。
元青菲沒想到陳氏還有這樣的一麵,被她犀利清冷的眼神嚇了一跳,陳氏此時的神色倒也頗有當家主婦的感覺。
姨娘庶女們卻早就習慣了陳氏的冷淡,自顧自的站起身。
荷姨娘今日來太太房裡,故意穿了件嶄新的湖藍色繡荷花的褙子,見陳氏神色冷淡的能結出冰一般,不禁低頭撇了撇嘴,心裡有些不屑。
這位自從嫁進來就沒露過笑臉兒,如今病的隻剩下半口氣兒了,依舊天天端著個大家閨秀的架子,臉冷的越發厲害了。生的好看又如何,才女又如何,還不是一樣不受老爺待見?說起來還不如她這個從小伺候老爺的丫鬟受寵,不過,說起受寵,誰也比不過眼前這位高姨娘。
高姨娘一身白色衣裙,她的衣裳同屋子裡的其他女人穿的褙子都有些不一樣,肩和腰都收的恰到好處,使得她的腰身纖細,胸部豐盈高聳,再加上她本就生的漂亮,往那兒一站,立刻讓人有一種鶴立雞群之感。隻是她雖是漂亮,卻因為身上有種掩蓋不住的風塵之氣,無端端便讓人生出輕視之心。
“姐姐可是好些了?妹妹們一直掛念姐姐的身體,又聽說小青也搬來您這裡住,妹妹們就一起商量了過來看看,姐姐可莫要嫌我們吵。”高姨娘聲音輕柔,臉上掛著嬌媚的笑容,神情顯得真摯誠懇,姐姐妹妹的說的極為親熱,仿佛剛才硬要進來攔都攔不住的人不是她。
若是男子,隻看她的笑容聽她的聲音便會生出憐愛之心。可惜陳氏連自己性命都毫不在意,更不會在意一個女子的音容,當下毫不客氣的道:“我確實嫌吵,你們沒事都回吧,我累了!”說完便咳了起來。
高姨娘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很快又恢複自然,像是沒聽到陳氏的話一般,看著躺在陳氏身側的元青菲關切的道:“那日我去看過小青,傷的可著實嚴重呢,怎的這般不小心,如今可是好了?說起來都是小姐身邊丫鬟的錯,照看主子如此不儘心,還是姐姐心善,要是換了旁人定是要發賣出去的。”
這位高姨娘和她身旁打扮的花枝招展卻冷著臉的女兒,便是元青菲剛剛醒來時見到的兩個人,不過元青菲此刻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兩位“熟人”身上,而是在打量著另外兩位姨娘。
這兩人竟是雙胞胎姐妹,生的一模一樣,裝扮更是一樣的,雖然長相上不及那高姨娘,但是二人也算清秀。想不到自己的那尚未謀麵的爹竟是豔福不淺,家裡的女人俱是十分的亮眼。隻是雖說記憶中的所謂的爹長相頗為不錯,也沒有有雙生姐妹同時嫁給一人做妾的道理。
荷姨娘看不慣陳氏的冷漠,卻更看不慣高姨娘的假裝熱絡,當下故意驚呼道:“哎呀,太太,您咳得這樣厲害,可有請大夫來瞧瞧?高妹妹你現在管家,可不能讓太太就這樣病著!”
高姨娘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住,咬牙笑道:“姐姐可不是病了一日兩日了,大夫請了多少回了,藥更是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見好,妹妹我也不是神仙大羅呀,怎麼,荷香姐姐莫非有什麼好辦法能治好姐姐的病?”
荷姨娘聽得高姨娘直呼她做丫鬟時的名字,氣的渾身發抖,剛要反駁幾句,高姨娘卻不等她開口便一麵行禮一麵歡喜的道:“那就多謝荷香姐姐了,還是荷香姐姐有辦法!”
陳氏此時已經咳得說不出話,陳媽媽一麵輕輕的給她拍著背一麵端了一盞雪梨燉枇杷膏,想要喂陳氏吃下,誰知陳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屋子裡一片驚呼,元青菲顧不得自己有傷在身,強撐著坐起來扶著陳氏呼道:“母親!”
陳氏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也不去管屋子裡的姨娘庶女們,隻用儘力氣道:“把八小姐抱去西廂房,我病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