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菲總覺著自己忽略了一件什麼事兒,但是她怎麼想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她想了一會兒,沒有什麼頭緒,隻好放棄。
沈楚涵坐在她身邊,一路上都在大呼小叫的,一副沒見識的模樣,惹得她的禮教嬤嬤十分不滿,自然又少不得挨了一通尺子。
隻不過沈楚涵皮糙肉厚的,已經不拿那條尺子當回事兒了,權當嬤嬤是在給她撓癢癢。
走到安平街路口的時候,沈楚涵嚷嚷著要下車看花燈。
禮教嬤嬤無奈,隻得告誡了兩句後,同意她下車看燈。
元青菲掀開簾子的一角,對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英珠道:“去跟兩位世子說一聲,我們下車走一走。”
英珠低聲應“是”,往後頭陸徵所在的馬車傳話去了。
安平街商鋪林立,人頭攢動,繁華而熱鬨,今日是上元節,不實行宵禁,自然就越發的熱鬨了。路兩邊的各色店鋪俱是燈火通明,街上亦有許多攤位,攤販們聲音洪亮的叫賣眼花繚亂的花燈,香氣四溢的各色吃食,還有叫孩子們興奮歡呼的雜耍和煙花爆竹。
元青菲一下馬車,濃厚的節日氣息撲麵而來,讓她的心情一下子也跟著興奮起來。
元府禮教比較嚴格,通常不允許未出閣的小姐拋頭露麵,去歲的上元節,元老夫人就沒有準許她們出來遊玩兒,隻是在府中略略熱鬨了一番。今歲元老夫人卻同意讓府裡的小姐們外出賞燈遊玩。據桃珠回去打聽的消息。大太太、二太太並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以及府中的所有小姐,今日都會出來賞燈。留在家中的隻有元老夫人和三太太。
一眼望不到頭的安平街上,有人們製作的巨大燈輪、燈樹、燈柱,滿城的火樹銀花,遠遠的,有絢爛的煙花如星雨般墜落,爆竹聲、歡笑聲不絕於耳。
元青菲看著眼前熱鬨的景象。不由的喃喃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剛剛下了馬車走到元青菲身邊的陸徵和陸征,同時轉頭看向她。
陸征不由的讚歎道:“想不到八小姐還精通詩詞,這樣的句子元府族學裡頭那些才俊也未必有幾個人做的出來。”
他見過京城裡那些世家千金們會湊到一起舉辦詩畫會一類的,紛紛展現自己的才華技藝,但是元青菲從來不參加,以至於陸征以為她幼時長在東平,什麼都沒有學過。這才不願意去的。沒想到她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
元青菲不禁有些汗顏,但是她也沒法子說這詞不是她自己作的,隻得笑著含糊的應道:“沒有沒有。咱們去看花燈吧。”
陸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隻是神色平淡的跟在她後麵。
陸征看見沈楚涵那張臉就夠了,因此也同陸徵一樣,跟在元青菲後麵。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陸徵。靠近他低聲道:“長得太漂亮了不是什麼好事兒,還要仔細看著,萬一被旁人看上搶走了那就不妙了!你瞧你瞧,方才走過去的那個玄衣男子,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呢!就差流口水了!”
陸徵冷冷的看了眼陸征口中的玄衣男子。見他不舍的從元青菲身上收回目光,這才轉頭看了眼走在最前頭的沈楚涵。淡淡的道:“還是生的醜一些比較好,不用怕被人看被人惦記!”
陸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凡是遇到沈楚涵的人都麵無人色的趕緊讓路,她去買花燈,那攤販見了她那副尊榮嚇得差點兒棄攤而逃。沈楚涵卻跟沒瞧見一般,興致勃勃的跟人家討價還價。
走近了,陸征便聽到那攤販可憐兮兮的央求道:“這位爺,您瞧中了就趕緊拿著走吧,我不收銀子了,您往這兒一站,我的主顧們都不敢來買了!求求您,放我一馬!”
沈楚涵根本就不缺銀子,她隻是喜歡買東西的過程而已。
這會兒一聽人家要白送給她,登時就不樂意了。
“怎麼,姑奶奶我生的像要飯的怎麼著?!我難道還買不起一盞花燈?告訴你,老娘我能買下這一條街!你呢?你還敢不收銀子,你難道不是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要孝敬,下有十個八個孩子要養?白送給我,你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啊!真是豈有此理,信不信我掀了你這白眼狼的攤位!”沈楚涵一手叉腰,一腳踩在一塊攤主固定攤位用的石塊上,一麵抖著腿,一麵唾沫橫飛的大聲斥責。
那攤主聽了險些被氣暈過去。
這不男不女的醜八怪好沒道理!方才還嫌棄他的花燈賣貴了,這會兒不收她銀子居然還嫌他白送了!你他媽的有那麼多銀子能買下一條街,怎麼還在這兒死乞白賴的討價還價!這不是有病嗎!
元青菲雖然知道沈楚涵的思維想法與常人有異,但是這會兒也被她的話驚到了。她就不會說句好聽的,明明是怕人家做小本買賣的白送東西而無法養家糊口,卻還凶神惡煞的要掀了人家攤位。
不過這事兒她還真能乾出來。
元青菲趕緊上前,笑著道:“楚涵姐姐,你若是喜歡買下來就是了,何必大過節的傷了和氣。”
她說完往遠處看了看,隻見整條街上人頭攢動,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便低聲道:“我方才好像看見江表哥走進人群裡去了,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裡耽誤了,省的再跟他走岔了。”
沈楚涵一聽,一雙眯成了一道縫的小眼睛裡頓時透出亮光:“在哪裡在哪裡?”她往遠處看去,可烏壓壓的全是人,即便是道路兩邊俱是明亮的花燈,也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
她心裡一急,提了花燈拽住元青菲的胳膊就大步往人群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