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隻要一日元老夫人不問,元青菲就不打算說,她覺著大老爺肯定不會一直這個樣子,等到那股子難過的勁兒過去了之後,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因此,即便她也不願意去見元大老爺,她還是拉著元若儀往他的院子走去。
“八妹妹,你何必費心,咱們不用管的,父親想隨著文氏去,那就讓他去好了!”元若儀神色有些發冷,聲音也有些淡漠。
元青菲知道她是在說氣話,大老爺這事兒做的,早就讓元若儀和元承進心寒了,而且,他們兄妹二人從小到大,並沒有感受到什麼父愛,一個是由元大老爺一手栽培的,一個是有元老夫人一手教導的,平日裡隻有大太太會對二人噓寒問暖,關心他們的成長,大老爺的心思幾乎都在文姨娘和元若玲的身上,他對庶子庶女的關心遠遠超過對嫡子嫡女的關心。
但是他畢竟是他們的父親,又如何真的能做到不管他的死活。
元若儀一向是個理智的人,如今說出這樣大逆不道毫無理智的話來,可見是氣極了。
元青菲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她自己的經曆跟元若儀如今的經曆有些像,她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又怎麼勸彆人。
二人沉默良久,元若儀才歎了口氣道:“我始終不能明白,為何父親那樣心疼四姐姐,還親自給她買簪子,買珠花,為了她的親事已經說過我母親好幾回了,說母親這個嫡母當的不儘心,如今都能跟祖母倔起來。可是,八妹妹,你知道嗎,他從來都沒過問過我的親事,他給四姐姐買的東西,我一樣也沒有。”
“我有時候很嫉妒四姐姐,父親對她好的過分,什麼好東西都先想著她。我不明白,為什麼他能給四姐姐買,就不能順帶著給我也捎一份?能花太多的銀子,還是要花太多的時間?都不是。可見,他心裡是完全沒有我這麼個女兒的。”
“你信嗎,父親並不知道我如今多大,更不知道我的生辰,但是他卻都記得四姐姐的。以至於我總有一種錯覺,四姐姐才是父親的嫡女,我隻是從外頭撿回來的而已。”
元若儀聲音淡淡的,但是元青菲卻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失落和難過。
她說完,似乎心裡好受了些,這才朝元青菲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問問父親,今日正好有機會,走,你陪著我去問問他。”
元青菲安慰般的輕輕握了握元若儀的手,與她並肩進了元大老爺的屋子。
兩個伺候他的小丫鬟機靈的道了句“大老爺醒著”便退了出去。
屋子裡有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元青菲和元若儀卻都仿若未聞,隻是為了避嫌,在他床榻一丈多遠處停住了。
元青菲遠遠看去,發現元大老爺眼角竟然有淚痕。
她不由的在心裡歎了口氣,看了大老爺真的是對文姨娘一往情深,這種事兒要是擱在現代,免不了又是一場離婚,而後和諧美好的家庭破裂,妻子和孩子便沒有了依靠。
元青菲同情元大老爺,卻又覺著不該去同情這樣的人。
她不反對追求自己幸福,但是若是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幸福都建立在妻兒的痛苦之上,那麼元青菲瞧不起這樣的男人。
這個時代,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間的感情多是並不深厚,絕大多數男人亦都會有妾室,但是有責任心的男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家裡平衡而安寧。妻妾之爭,自古便有,但是妾能壓過妻的,寥寥無幾。
元家家規嚴格,妻妾嫡庶分明,對禮儀也頗為看重,百年來都不曾出過“寵妻滅妾”之事,或許有過,隻是元青菲不知曉而已。但是無論如何,元家到如今依舊興盛,依舊在京城享有極大的美譽,便說明,元府對這種事壓得死死的。
元大老爺即便是喜歡文姨娘,也該有個度,不能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他錯就錯在耳根子太軟,太溺愛這母女兩個。
元若儀看著躺在病榻上的父親,此刻內心想的,比元青菲要複雜的多。
這是自己的父親,雖然父女之情很淡很淡,但是她還是無法就這樣袖手旁觀,任由他這般頹廢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冷淡的道:“父親,我是您的女兒嗎?您心裡隻有文姨娘和四姐姐,可曾惦記過我與哥哥?惦記過母親?您這個樣子,是想讓我們給文姨娘償命,是嗎?”
元大老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神也沒有因為元若儀的話而有絲毫的波動。
元若儀自嘲的一笑,看來,她真是高估自己了,虧她還以為隻要自己開口刺激父親一番,他就會幡然醒悟呢!她可真是幼稚!
她原先還指望著讓父親說出幾句認錯的話,至少他應該認識到,他從來都沒有對她和大哥儘過做父親的責任!